观雷雨
阳光不如往常那样金黄金黄的,强烈到令人睁不开眼的明媚,只是淡淡的晕黄;就是空中太阳的身影,也圆得模糊,仿佛生了病的憔悴模样,打不起往日的精神。然而被它照耀的天地,仍然炎热而沉闷,连远处树上的知了都好似犯了困,停顿了往日朗朗的吟唱。
到了下午时分,天色渐渐地转暗。悠闲的老人用充满经验的口吻,在门口巷弄相互传递着,要变天了!是在相互提醒,某家屋外晾晒的物什该要收取回家,免受这将至的雨水的侵袭,白白枉费了这半日的阳光。
我抬头看了看天,见天犹清云且淡,却拿捏不准这天气的变化。
随着时间的流逝,太阳憔悴的身影一点点的模糊,一点点的淡化,像是为某种病毒所吞噬蚕食一样。太阳也许在苦苦的挣扎,但显然的是,它对此毫无抵抗的能力,只能眼睁睁的痛苦的等待着那个必然的结果,灰飞烟灭。
太阳此刻面临的不仅是内忧,还有外患。如果,太阳也有心的话,一定是心急如焚、心力交瘁再加上大势已去的心灰意懒吧。看到太阳此刻的处境,我也不禁生出些许同情来,纵然在平日我咒骂它都到不觉口干舌燥的地步。然而这命运无常的变化之术,谁又能真正的把握呢?
且看此时的浓云,如同审时度势的小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态势,从四面八方乘机而来。好一出乘虚而入、四面楚歌!好一场云日的兵戎相见、短兵相接!
反正,我是闲人一个,看一场云日之争又如何!
浓云如江河浑浊之水,滚滚而来,势不可回;又如骑兵列阵,万马奔腾,气势如虹。太阳虽病,然其光芒万丈、破甲穿心的厉害不容小觑。对万里长空,浓云也许志在必得。阳光终抵不住前赴后继的凶猛进攻,一寸一寸的失去对领地的统摄。滚滚浓云毫不留情的一寸寸的围拢,最后密密地占据了整个天空。随之而来的是,光线渐渐地暗淡,灼热的温度也冷却下来,一股清凉由皮肤漫上了心菲。
看来,这天真的是变了。我叹服,老太们虽老眼昏花,却仍能把细微的天机洞察。
至此,一场霸主争夺战落下了帷幕。回顾历史的烟云,不难发现,一代霸主一旦用鲜血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接下来便会布施政道以治天下。仿佛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如同此刻天上的云。
天上电闪雷鸣,人间清风徐徐。在这个夏天,前者令人胆战心惊,后者却使人倍感凉快舒爽。难道自然之中也懂得恩威并施的吗?我第一次这么想着,心中惊奇不已。自然的伟大也许并非我们所能理解,然而一旦领悟,总是令人类视若瑰宝,喜不自胜。试想,有多少奇异而造福人类的发明来自于对大自然的模仿?有多少动人而使人豁然的哲思来自于对星月的参商?
面对这风和云,面对这雷与电,我更情愿就这现时的一刻,用主观的情绪去观察它,去了解它,而不是对此情此景而贯穿古今的种种。正如简媜写得那样,明明是慕某个姑娘的名而来,却只是向她要了幅画像。岂不愚蠢?
面前,树叶纷飞,那是叶子乘着风要去愉快的旅行。枝头左右摇曳,像是一只告别的手。那呼呼的声响,像是叶子旅行前的欢笑,又像离别前不舍的呜咽。但,容不得你多想片刻,天地一阵明暗,你正不知所以,抬头却见闪电匆匆的身影,如同一条细鞭摔在云上,裂出一条痕又瞬即消失。又等不及你对美艳的闪电的惊叹,一声惊雷,震天动地,吓裂肝胆,像是那条鞭子摔在云上稍作延迟的声响,过后,仍有余音绕梁。
几声霹雳过后,电也停了。天地昏暗,四五点钟的光景,却像晚间七八点钟。为了避免电器受损,我回屋里把电器、插座的开关都关了。正收拾着,一道闪电闪来,身旁的插座发出一阵子噼里啪啦声,把我惊得心里一颤,有点不知所以然,明明关了开关,为什么还……我转头问弟弟,是不是什么东西烧了?他指着屋前的不远处说,一道闪电闪在那里。啊,可怕的闪电!
这样的天气,也没什么事做,便搬了椅子坐在门前感受雷雨天气。虽然刚刚那一幕令我心有余悸,但坐在屋内让我觉得安全。望着远处,天一片灰青,青草也绿得灰暗,随着风起伏不定。然后,我隐约地看见远处天地之间有种朦胧的雾气,能够感觉到正向这边移动,渐渐地隐约能听见动静,看到雨滴,滴在门前,落在瓦上,淅淅沥沥,一瞬间便大声地噼噼啪啪,似大珠小珠落玉盘。不一会儿,檐间的雨水便形成一道雨帘,倾泻到地面迅速形成一道道弯弯的溪流。
此刻的凉快的气流直往屋里灌,带着冰意,非常凉爽。天上的闪电与雷声,仍没有折腾够。闪电不断的变换着身形,也不断的变换着招式。一会儿像鞭子抽打灰青的天空,干脆利落;一会儿像发光的蛇,在云间逶迤穿梭;一会儿像植物的根茎,向前开叉着快速生长;一会儿像张残破的蜘蛛网,悬挂在天上;一会儿像一根仙索,从天直伸向地上……危险而美轮美奂的闪电的风姿,令人心惊肉跳,又让人叹为观止,妙哉!而雷声呢,一会儿如车轮滚滚,一会儿又似仙山崩坼,大大小小的石头飞落下来砸地;一会儿似飞弹爆炸……东坡的诗词用它来伴唱,一定足矣!
看着这一切正如痴如醉的时候,一道闪电从天而降,正劈中百米外的电线杆上,瞬间,紫黄的火花四溅,不一会儿就起了明火,在灰蒙蒙的空气中,闪耀夺目,燃烧了一分钟左右才被雨水浇灭。看得我目惊口呆,像是梦幻一般。
我忽然觉得,我家这个地段真是个危险的地带,说不定哪一次就被……身上一阵酥麻,啊,我真不敢想象!可是一方面,我惊叹于这自然的美,充满了力量和魔力。如同风险总与收益同在,危险也一定与奇景相连吧。
可是现在,我也许是看累了,我得去休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