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南北湖

南北湖三面环山，一面临海，湖中一条绿树成荫的鲍公堤将湖面分为南北两半，故此得名。

我们到南北湖景区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鱼鳞似的白云渐地消散了，天幕的蓝色也淡了一点，黄昏来临。于是我们匆匆离开，在临近的地方找了一家宾馆住下。晚饭后回到房间，见到地上一片清辉，想必今夜月色很好，便来到宾馆院子内散步，发现同行的三五男女都在。

宾馆院子很阔大，布置假山和亭台回廊。此时天空碧澄澄的，竟无一丝游云，月光在栏杆外假山上面涂抹了几处。院子里种了一片鹃花，跟着微风在阴暗中摇动……园内斑斑驳驳，花影迷离。满地的月光，依稀的杨柳，爬行着的藤蔓，晃悠中的假山。一切景物都默默地躺在半明半暗里，半清晰、半模糊，空气里充满了一种细微的但又是醉人的夜的芳香。走到大门口，只见周围的房舍静悄悄地睡在白色公路的两旁，像孩子那样安宁香甜。

不知谁提议到湖边去走走，大伙都响应，于是一干人踏着树影向湖边走去。从一条大路折向一条小路，两旁都是树木浓阴。山野早已灰黯了，天上的星星，只带着一点清冷的微光，山间的溪流直响，犹如一个有生命的东西在歌唱。浓雾降临，并不使人感到春的寒冷。

走了一阵，树阴更加浓密，如一个黑色的罩子，令我觉得小路有点崎岖，仿佛有鸟从两旁的密林扑出，黑色的羽翼无声的回旋，潮湿的风吹着，密林发出轻声的叹息。

不时，从远远的天边，月光射到树林中来，使人一眼看出两旁的林木，月光好像愈来愈明亮，穿过树荫，漏下了一地闪闪烁烁的碎玉。突然眼前一亮，南北湖在我们的前方出现了。

眼前是这样一幅图景：月亮像只银盘，泻下柔秘的水样光泽，静夜与明湖悄然并卧于圆月之下，天上一轮皓月，湖中也是一轮皓月，上下映衬，摇荡不息，韵味无比。

远山朦胧一片，环湖参天大树变成剪影，鲍公堤也是隐隐约约、若有若无。风吹拂，满湖圆月碎成朵朵小小的白浪花，岸边也起了微波。

好灿烂的月光，湖面和向月的岸上独被幽辉染得如同罩上一层银雾，山影林影都是深黑，微风吹着树梢，疏叶受光，也闪烁的摇动。我们都没有说话，沐着清澈绮丽的月光，风又吹过一阵来，一层雾，一下子浓了过来，一下子又散了开去。静穆中，似乎听得见湖波欣欣然向岸边涌来，发出低低的、耳语般的声音。

因距离上海不远，我多次来到南北湖。湖的四周平陵连绵，近翠远黛，其春之烟雨桃柳；夏之青竹荷花；秋之丹橘飘香；冬之鹰窠睛雪，令我心旷神怡。但在那个月夜，伫立在南北湖边，却不觉四季变易，阴晴雨雪，岁月流逝。头顶上的月光，给半是流水半是堤津的南北湖，投下了一片幽光。想象着自己荡舟湖上，月影湖光自发边流过，自耳际流过，自指间流过，如岁月无踪一般无法感觉得到。又仿佛行舟在日月并升之时，满身撒满露珠，发散出润湿清新的气息。两旁的松涛声鸣不住，回首再望，已看不见有雾来过。而山林之中的月光静静地倾泻在树林和小路里，好像把一切都溶解在乳白色的清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