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蛋壳》第一六三节
一六三
站在岸上,一直注视着赵玉柱的林晓,内心突然有一种冲动,也就是这样一种冲动,让她更加确信了自己内心的感觉,而在此时此刻,自己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深爱着眼前这个男人。没有太多的犹豫,没有太多的顾虑,林晓快速的向岸边跑去,爷爷在身后大喊:“干什么去?”。林晓完全没有理会爷爷的问话,她边跑边脱去自己的衣服,此时的林晓只想和赵玉柱痛痛快快地抱在一起,同他一起感同身受。很快林晓身上已经是空无一物,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随后像条鱼儿一样跃身游进了水里。
林晓游到赵玉柱身边的时候,看到赵玉柱仍然闭着眼睛像一尊雕塑一样站在水里,脸上显露着少有的宁静。林晓围着赵玉柱转了一个圈,轻轻地将身体贴在赵玉柱的背上,赵玉柱分明感觉到了林晓那两边高高的隆起,他浑身颤抖了一下,带着林晓迅速沉入了水底。
站在岸上的爷爷,只能看到水里一道白花花的影子,在快速移动着。赵玉柱和林晓已经全身沸腾了,那浑身的热浪似乎要将玉女池都煮沸了,玉女池的水面上立即升起了一层浓浓的雾,把他们紧紧的包围着。岸上的爷爷什么都看不到了。
林晓透过雾气看着圣阳山,那个巨大的像阳具一样的山峰,让她浮想联翩。林晓情不自禁地伸手向赵玉柱两腿之间摸去,被赵玉柱巧妙地躲开了。林晓做了一个仰泳的姿势,在赵玉柱面前绕了一圈,女人的体征暴露无异,高耸的乳房如同两朵荷花漂在水面上,腹下的黑色绒毛如同一簇水草在水里荡来荡去。赵玉柱抓住了林晓的两只脚丫子,把她甩出好远,玉女池水面上激起了层层的水花。
爷爷看着水里发生的一切,他出神地看着一层一层的水花,当年谭护士倒下的瞬间,就是这样的层层水花。
那天,部队稍作休整就接到了开拔的命令,全连唯独少了谭护士,一问才知道,谭护士去玉女池洗绷带去了。玉女池对连队战士来说那是禁区,爷爷只好亲自上玉女池去找她。在玉女池,爷爷看到池边的石头上凉了很多的绷带,早已洗完绷带的谭护士正在玉女池里游泳。正值年轻的爷爷看傻了眼。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谭护士倒了下去。对面的山上有两个国民党兵开枪击中了谭护士的胸部,血迅速染满了池水。爷爷立即躲在一个岩石后面向对面的山顶上打出一梭子弹,两个国民党兵滚下山去了。爷爷再看谭护士已经躺在水面上不动了,爷爷没有细想就撤回了连队。过后,爷爷想起这事很后悔,不管怎么说谭护士毕竟是解放军战士,尽管出身不好,也算是自己的同志。一个女同志就那么让她裸着身子暴尸荒野,实在是对不起她。久而久之,这就成了爷爷的一块心病,使他失去了再来玉女池的勇气。那个年代,暴尸荒野是常有的事,事情绝非那么简单,在爷爷心中一直有个不敢触及的疑问,那就是,那位谭护士当时到底死了没有。如果当时没死,但因为自己的离去,没人救她,让她躺在玉女池里,成了让爷爷自责至今的真正原因。谭护士不知道有多恨自己,看来有必要向她当面请罪了。
工商所门口,林晓依依不舍地拉着赵玉柱的手,不想放他走。赵玉柱将林晓拥入怀中,林晓顺势搂住了赵玉柱的脖子,想去吻他。这时爷爷故意很夸张的咳嗽了一声:“当我不存在啊?走了”。林晓不好意思了,只好跟爷爷上车走了。
林晓的车刚出云瀑镇,妈妈来了一个电话,问她和爷爷在什么地方,林晓说刚出云瀑镇,一个小时以后到家。电话那头没说什么,就挂了。
在车上,林晓在责怪爷爷,“你当年怎么能见死不救呢!”。爷爷听着“见死不救”这四个字很刺耳,但是今天既然有勇气到了玉女池,就不应该再去回避自己的过失。爷爷叹了口气,“是啊,假如她不是地主的女儿,假如我当初不是着急和兄弟连队抢头功,我就会下到水里看看情况。如果当时真的死了,最起码也应该请周围的老乡帮着把尸体掩埋了。问题是,当我看到她时,我居然没有动一点恻隐之心,面对即将逝去的生命无动于衷。说白了,压根就没把她当成自己的同志。过后很多年,我回想这件事,当时我最大的错误就是仅仅以她的出身就否认她是自己的同志,那时候自以为满腔热血,其实是何等浅薄。令人很欣慰的是她还活着”。林晓不无担心的说:“当年谭护士醒来,发现被自己的同志抛弃,不知道是什么感觉?肯定会很伤心”。两颗眼泪从爷爷的脸上滑落下来,“一个伤心岂能表达尽然,这种冷漠足可以毁掉一个人的信念。爷爷领悟到了,可惜已经晚了。如果所有的人都伤透了心,哪还来的战斗力和凝聚力”。林晓听完爷爷的话想了起赵玉柱,他在玉女池的时候好像完全放下了思想包袱,看到他那么轻松,林晓真是打心眼里高兴。但愿这个老东西以后都那么开心。
林晓把车停在楼下,看到一辆B省车牌的奥迪停在楼下,林晓一看认出那是政府给爷爷配的车。爷爷和林晓从车上下来,林晓满脸疑惑地看着爷爷,爷爷说:“我直接回去了,不上楼了,你以后好自为之”,爷爷指了指林晓家的仓库,“不管你以后发展到什么程度,我不希望看到你将来也搞这么一间仓库”。爷爷一把搂过林晓,“你和那个赵玉柱的事,爷爷不想说什么,但是千万别把自己弄伤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记住有爷爷在”。林晓早已泣不成声,抱着爷爷哭起来,“我上去把他们叫下来,你和他们见个面再走”。爷爷轻轻的拍了拍林晓的肩,“不用了,我该办的事已经办完了”。原来爷爷这次来江风早有打算,事情办完了,一天也不想在儿子家多呆,大概是对儿子、儿媳妇太失望了。爷爷上车走了,林晓目送着车驶出宿舍区的大门,才转身上楼。林晓觉得很空虚,爷爷就这么走了,他甚至不想和父母打声招呼,一家人怎么就成了这样,大过年的鸡犬不宁,林晓觉得自己有责任,她带着自责的心情推开了虚掩着的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