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抒怀
仲夏的黄昏,一人坐在屋前的塔上看太阳落下西山。一天最后的阳光将整个大地已照得通红明彻。我心头涌现的思绪,跟随这旖旎的霞光一起,也绚丽起来。
虽然屋前是一片翠青蓊绿的田园,可是,脑中涌现的却是一片芬芳馥郁的空灵。眨眼间,红日消失在西边的山口,火红的霞光也随同消失殆尽了。只留下如黛的青山和翠绿的原野,已显得沉寂。就如同文字在纸上流露一样,悄无声息。只有风景的轮廓,一笼笼、一丛丛、一片片,呈现在眼前,独有一番意味。
向来诗文上对夏的描拟,似乎并不够多。在我印象中,辛弃疾的佳句“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头忽见。”与许浑的“山雨欲来风满楼”,算是对夏天最真切最生动的描写了,而其他的诗句,多半是于秋、于冬、于春的描写。其实,除辛弃疾与许浑对夏的描记之外,夏天,还有葱笼的花木、如火的骄阳,有晨羲的露珠、山巅的云雾、清澄的流水,及水中感觉不到炽热的游鱼……让夏天呈现出一片磅礴、温婉的景象。所以,于四季时令,我对夏稍较偏爱,且有别样的情怀。因为夏天是葱笼争荣的季节,蕴有一股旺盛的迹象,是盛世的象征。于尘世,于时代,于生活,于生命的意义,都极富寓意。
当然,我对夏最深的情愫。不是初夏,不是夏末,而是仲夏。
按时限划分,初夏为农历四月。此时,万木刚变葱绿,嫩绿还未去尽,常见树冠上呈现出一半翠青一半嫩绿,且嫩得似黄。而末夏,时值农历六月,暄气渐渐消减,已见有秋的萧瑟初态,有由盛转衰的迹象。虽然有桂花苞蕾的初香,却也有夏暮红光即逝的哀叹。不易长做眷恋。还是只有仲夏,也就是农历五月期间,太阳并不骄烈,还算和煦温暖。常常是阳光的热度刚起,就有凉风送爽,再热烈一点,天空上,突然会乌云密布,甚至压遮山梢,即而狂风大作,洒下一片茫茫的雨来。天气随之变得清凉。尤其是仲夏的早晨,晨露如一颗颗宝珠,满挂绿油油的草叶尖上,直到晌午才渐渐被蒸发去。夜幕来临了,又见其突然挂起,每天都如此轮回。就像一双双晶莹明洁的眼睛,在每一天都鲜活地忽闪忽闪。还有小溪流水,从来也不因为有热量的蒸发而断流,每时每刻都在清澄欢快地流淌着。好一片宁静、祥和、昌盛的新气象。独有一份清纯练达与刚毅坚实。此所谓“时值仲夏,万象鼎盛”。
在一个时代,或是万物生命的历程中,都有如春的新生,如夏的兴盛,如秋的丰收,如冬的衰落之规律。世态万象如四季。我看来,此话一点不假。虽然我们永远也无法逃离四季的界定与约束,但是,我很坦然,也很乐观,很喜欢夏天,尤其是仲夏,于四季中,是最温婉、最昌盛、最富积极意义、最催人奋进的季节。世人皆咏春吟秋,也于冬抒怀,可知夏更恢宏?要我说,咏仲夏者,才是最合时宜、最识世趣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