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我去了行政大楼

早晨的阳光如此温和明丽

我拿了一份文件赶着日期

穿过飘着玉兰花香的校道

走到学校的行政大楼门前

台阶上的玻璃门闪着黑光

很多人夹着公文包走上去

脸上犹存昨夜未醒的醉意

我高兴地发现自己还年轻

想起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

如果说知识像是一个海洋

这栋楼可以说是一条巨鲸

而我就是天真好奇的小鱼

/

我欢快地游进巨鲸的大口

气喘嘘嘘从一楼走到四楼

这楼上被分成很多小格子

相同的格子做着不同的事

不同的格子做着相同的事

因为不曾选修临床解剖学

这里面的秘密我一无所知

我撞进一个很眼熟的格子

办公室简单得连我都不信

室内有两种香味一把声音

桌面摆着一束将谢的鲜花

三张桌子上坐着两个女人

窗户刚刚敞开清晨的空气

一个女人认真地校对表格

另一个旁若无人地讲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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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怯怯地走向第一个女人

低声说不好意思打扰了她

女人脸无表情地说等一下

我适时马上闭口站在一边

顺便搜索想好又忘的表达

在我的头脑转了三次之后

女人突然说你有什么事情

她的声音如同被冰箱冻过

在十月里真让人心里发麻

打好几遍的腹稿突然作废

我不伶俐的口齿更加结巴

三分钟后她明白我的意思

无比耐心而好心地看着我

还告诉我要去另一办公室

/

我在巨鲸蠕动的胃里逃生

游到一个似乎更宽的场所

抹把冷汗长长嘘了一口气

下定决心这次要从容对答

免得人家看轻我们中文系

女人目送我走出那小格子

我想象那眼光还有点同情

似乎是一场鱼与鱼的游戏

她们被巨鲸吞噬并且消化

和别人一起组成这有机体

我在努力成长为一条死鱼

寻找这个过程的种种痕迹

/

我来到有三个人的房间里

男人抬头看着我陌生的人

冷冷地问你要做什么事情

我恭恭敬敬把文件递过去

他往文件高傲地瞥了一眼

努嘴表示我应该找另一位

那边是女人和男生的谈话

我站着等她解决他的问题

这位可爱的同学或者师弟

虚心地请教她贷学金问题

她花了十几分钟讲了细则

又告诉他办卡要到工行去

他说我用建行的卡行不行

为什么贷款非得到工行去

可怜的鱼想是第一次来这

以为在大海里能慢慢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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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密布意味着很快下雨

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这道理

呆鱼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

我看着我的过去幸灾乐祸

女人横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风吹在身上冷得让人哆嗦

我心想自己是来办正经事

要迎着她的眼光毫不畏缩

我把文件递过去一边还说

你好我来申请××奖学金

突然电话机发出一阵尖叫

她的嘴角隐约扬起了笑意

旁边的人又是紧张又难过

我也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

她一边说话一边幸灾乐祸

/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温和

她说我很好最近比较有空

你近来可好常常过来玩吧

你工作可顺利还常逛街吗

北京路太远天河城又太贵

还是逛摩登百货比较适合

最近转季衣服什么都降价

美宝莲唇膏一只才三十八

我站在那里成不忠的听众

发现自己听不见任何东西

她在排演一个独白的戏剧

我想自己应该好好听下去

可是耳朵不自觉已经关闭

/

我从没有如此耐心地等待

上帝在她脸上示出了A牌

她终于停止对机器的讲话

重新关注面前可怜的孩子

我说明来意把文件袋打开

她制止了我说用不着太快

先送到某室审查合格再来

可是现在已到了下班时间

恐怕那位负责人已经离开

十一点半我从行政楼出来

阳光发疯地往行人身上晒

海水里荡漾着一阵阵声波

那是巨鲸一族的广播电台

我听到今天又有几个计划

将使校教育事业继往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