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撼至此,唯余无言
国庆的时候,和亲爱的小糖MM手牵手到电影院。她不想看《2046》里的章某人,我不想见《新警察故事》里成龙大哥的桔子皮脸,于是10元一张票的《可可西里》成了我们的首选。
结果我们打着瞌睡进去,红着眼睛出来。看完王家卫的东西写影评,我可以哼哼唧唧呻吟个几千字出来,但《可可西里》不行。虽然我满脑子有激烈饱满的情绪在翻滚,可就是变不成电脑上的文字,就好似一张绷紧到极至却又不把箭射出去的弓。
《可可西里》不适合写大段观后感什么的,因为没那么多小资情结可以抒发,这部电影是属于那种不宜也不该说太多的NB电影。要真勉强自己抒发那么个观片情怀来,只有六个字:震撼,震撼,震撼!
光听名字很容易让人联想成环保片的《可可西里》,和《2046》、《新警察故事》一样,同在国庆的上映,到大家眼里自动成了“叫板”、“打擂台”的意思。《2046》大牌云集,从一开始就吸引了所有媒体的眼球,一个风吹草动都能上文娱版头条。《可可西里》就冷清的多了,没人疼的,途中出的最大的新闻还是投资方美国哥伦比亚的亚洲公司高级官员到《可可西里》剧组探班时,不幸车祸身亡。
对此,《可可西里》导演陆川倒是很聪明,他说,《2046》是精致小菜,《可可西里》一个是生猛海鲜,应该各有各的食客,观众也可都尝尝。(什么,没提《新警察故事》?那是嘎么东西?自动过滤,自动过滤……以上茄老老友情配音。)
故事从巡逻队一个队员被偷猎者杀开始,一个来自北京的记者,和这群缺钱、缺枪、缺人的保护藏羚羊志愿者巡逻队一起进山,在高原戈壁里追捕偷猎者。
没有欲擒故纵的情节、没有美女和惊天动地的爱情戏码、没有卖弄技巧的镜头语言,只有用最简洁的方式去记录最有力量的瞬间,像戈壁滩中的座座远山,冷峻粗粝,荒凉美丽。里面的男人们,脸上都是皱纹和泥,衣着褴褛邋里邋遢,但他们每个人有浑然天成的魅力。队员刘栋在为送病人而出了山,回来后和恋人在车上的那场亲热戏,他邪邪的翘起嘴角时,身边的小糖大呼:好帅啊!
就是这样一个人,最后在再度进山的时候,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死在了流沙里。在流沙淹没了刘栋如杂草般疯长的头发的时候,没有借助特效和煽情的音乐,只有以冷静到近乎残酷的镜头讲述方式,一点一点的将一个生命的消失真实地呈现在了人的眼前。刘栋第一次出场,是在声色犬马之地,他居然缩在当坐台小姐的情人身边吱吱呜呜哭。原是有些些不屑的,再看下去却又有些理解了。
巡逻队进山前的告别搞的像死别仪式。女人们流着泪对丈夫、情人们说,要活着回来。
天不欲遂人愿,这只队伍,八个人进山,到最后只有四个人活着出来。他们中有死在偷猎者枪下的,有死在大自然神秘莫测的力量下的。
人与人抗争,人与自然抗争。看过《可可西里》的人都不会把它当作环保片的,也不会当作探险片,它是一部讲述人的生存状态的影片,讲述了人与自然的相互抗争以及人在绝境中生存的挣扎和绝望。
饥饿、贫穷无时不在。巡山队员,盗猎分子,他们都靠可可西里活着。只是,一方为生存而保护自然,一方为了生存而破坏自然。除了那些盗猎老板,那些替他们给藏羚羊剥皮的人,并不是真正鞭挞的对象。影片甚至放弃了道德评判。就像导演陆川说的,如果一个风雪之夜,一个人站在一棵树的旁边,他就要被冻死了,那么就算他知道这棵树是世界上最后一棵树,也会把它砍倒用来生火的。
替藏羚羊剥皮的老汉马占林,被巡逻队抓住多次,彼此都算“老熟人”了。他曾是牧民,然而草皮退化了,他活不下去了,只有靠给盗猎分子当帮凶过活。一方面他是盗猎分子的帮凶,连带着三个儿子也从事这个行当,还认为自己的老板是好人;另一方面他很善良,他让自己当过医生的儿子救肺水肿的队员,以“他不是日泰队长的人”的理由阻止老板杀记者尕玉,并告诉尕玉顺着他们的脚步可以走出可可西里。
马占林的身上有多种藏区人民的的影子。正因为有了这样的人,影片才有了多维度的思考空间,才那样血肉丰满。
巡逻队队长日泰是整部片子的核心,他的扮演者多布杰,似乎是这部片子唯一一个职业演员。深刻的五官,如鹰般深邃的眼睛,还有用小糖形容的,“一根根无比英俊的皱纹”。如果用普通人的眼光看日泰队长,他够不上一个好人的标准——他纵容队员殴打偷猎分子来问出藏羚羊皮毛的地方;当汽油、粮食都不足以将大车上的盗猎者们一起带走时,他命令这些人自行走出荒原,让他们自生自灭;当其中一辆车抛锚时,他让车上的三名队员等待刘栋的接应,后来这三名队员被困风雪中差点送命;为了送队员去医院和购买设备,他违反法律,叫人回去卖上缴的藏羚羊皮……
但他看到和偷猎头子在一起的马占林时不无欣慰的说,你走出来了;当他离开那三个队员时,他祈求天不要下雪,说的一次比一次揪心;当他被记者问卖藏羚羊皮的事情,他说,我只关心我的兄弟、朝圣的人手和脸很脏但心是最干净的……他是个好人,好的“很另类”。
当影片的最后,他和十几个偷猎者狭路相逢的时候,他的身边,只有一个记者尕玉……
实在料想不到,日泰最后的殉职,竟是如此的突如其来,让人措手不及。没有穿插什么很英雄主义的长篇大论,也没一段激烈的搏斗戏,当日泰把盗猎者头目一拳打到的时候,一声突兀的枪声响起。头目再端起枪对着倒在地上抽搐的日泰扫射……
这样一个在别的导演手里会变成一个煽情高潮的情节,在陆川的手里,镜头像只冷冷的眼在远处观望,没有近景,没有特写。当尕玉跌跌撞撞跪爬着像日泰的尸体靠近的时候,悲烈的音乐这才响起。
寒风中,日泰蒙了尘的脸安详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