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与剑
武林中一直有着这样一句经久不衰的传言。
英雄者,当如古苍天,一手怀拥天下第一美人,一手持握天下第一名剑,双手之间,便是整个江湖。
古苍天何许人也?在中原,恐怕无论是哪个名门教派,还是某地乞丐宵小都会多多少少有所了解。他像整片森林里最挺拔奇伟的那颗树,对于武林圈里的人来说,他是当今年轻而深具威望的盟主;对于圈外的普通百姓而言,他是备受景仰的大英雄大豪杰。
不谈太多,仅凭古苍天曾经单枪匹马一夜间将整个武林搅得腥风血雨的西月教除名的壮举,那份胆量,那身卓绝的武功,那份心怀天下的胸怀,便让无数人敬佩与仰望。而他和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季小菁间暧昧缠绵的故事,也流传在年轻男女身边,每每提起,都禁不住赞叹,羡慕不已。
英雄的名望和佳人的爱情,一生就是一把剑与一位美人的传奇,这便是这个时代不少少男们憧憬的未来,在青葱稚嫩花儿未开的年纪里,一个关于美人与剑的梦想。
小洛一丝不苟地挥舞着手里的小铁剑,重复着父亲先前教给他的招式。招式很简单,小洛却百遍千遍不停练这招。因为父亲对他说,每个招式都是凝练的剑术精华,讲究的是质,而不在多。每个剑术高手精通的剑法,他们都演练过无数次。
象天下第一剑的古大侠,十年练一招。那样简单朴实的一招,这天下没有谁能有他出的那般快而精准,像天上坠落的一道流星,光芒闪过,何人能敌。
小洛听得很入神,于是练得很认真。古大侠盖世的武功就是这样刻苦枯燥地练出来的,以他作为目标的自己,必须更加用心努力。
汗水渐渐爬满了通红的脸庞,一滴一滴透明晶莹,随着扭腰挥臂的剧烈动作,不断洒落于地。虽然呼吸一分一分不断加重,小洛还是很好地控制节奏,保持每次练招的准确性。然而久而久之,急促的气息陡然错乱,铁剑一挥远远偏离了原本的轨迹。
小洛顺手将铁剑插在地上,直接就地坐了下来,用衣袖擦拭布满红彤彤小脸的汗珠,缓缓调整呼吸。那双黑而大的眼睛不停眨动,荡起明亮的光波,闪烁天空浩瀚一样的希冀。小脑袋回想着刚才的招式,不时一甩,不知道到底哪种挥剑的感觉最好。
小洛的父亲只是一个小有名气的镖局的镖头,没有学过高深的剑法,只能教给他最基本的剑招。相比于学剑,以后混迹人心险恶的江湖,洛父更愿小洛多读诗书,以后做个有涵养的文人,而不是成为一个只知打打杀杀的粗汉。况且他也知道自己教不了小洛多少,毕竟高手大多出自名门,自家也没有关系送小洛去学习。
然而小洛并不这样想。他不喜欢隔壁家小孩那种文绉绉的模样,更不愿长大后变得更加文绉绉。对于手无缚鸡之力好像弱不禁风的秀才,他是不屑而鄙视的。
小洛总是想,男子汉嘛,一定要孔武有力,身手不凡,最好象古苍天古大侠一样,一剑在手,便敌天下群雄,莫不威风。
与其浪费时间在毫无兴趣的墨字上,不如多挥几次剑。
洛父对此毫无办法。常年走南闯北,洛父见识多了经历多了,江湖上交了不少朋友,每次押完镖回到家就习惯给儿子讲起江湖中的大事小事。那些豪义满情,侠肝义胆的故事,总让小洛听得痴迷。也许就这些江湖之事从小影响了儿子,使他养成了这种性格和偏见。
武林再大江湖再大,天下还不是朝廷的,想杀谁还不是官老爷说了算。用心读书再怎么也比舞刀弄枪强。
小洛执意不学,洛父有几次甚至忍下心来以一个严父的姿态对儿子又打又骂,希望他改变这副态度。谁知小洛不理不睬,任凭父亲如何严厉地教诲,只是执意瞪着一双眼眶发红,一眨不眨的眼睛,好似一头执拗的小野牛,就是猛猛前冲不愿转弯。
无可奈何,儿子心不在此,相逼无用,洛父只好叹息一声,就此妥协,把自己懂得的剑招教给小洛。
对于父亲不能教给自己那些名传天下的剑法,小洛并不在意,也不担心,或许根本没有听进耳朵里。他还只是个刚过十岁的孩子。
小洛平时没有其他的爱好,比如和邻居家的男孩女孩们一起打打闹闹,捉迷藏,抓蝴蝶。也没有和他们一同抱着几本诗书上私塾学习孔孟之道。他最喜欢的干的事还是拎着他的小铁剑跑到没有人的草地练习已经熟的不能再熟的剑招。
白云挂在蓝天的胃上卷卷舒舒,他站在地面摇摇晃晃。累了就躺下来,回想思考,还不忘双手比划着。休息够了又起来不厌其烦继续挥舞,心里时刻都充满用不完的干劲。
你要知道梦想是很可贵的东西,特别是在那个含苞待放的小小时代。
为何而握剑,想要用剑划一个怎样的轨迹?
一个与古苍天媲美的人生,豪情万丈的生涯,仗剑走四方的潇洒,美人与剑柔情铿锵的故事,华丽丽的传奇。虽然还不懂美人,不懂柔情,但听着,确实很美很动心。
时间是这样不瘟不火流逝的。
小洛喜爱江湖侠与义的交织,情与爱的纠缠。期盼有一天那里会有一段自己谱写的传奇,如同武林尊崇的古苍天,一段美人与剑的故事披身。
江湖为什么称为江湖,江与湖相交,怎么可能到处一样清澈见底。你看见了英雄,豪杰,侠之大者,是因为他们本就光明正大,置身于日光照耀之下。可是有光就滋生暗,于是仇恨与杀戮轮番上演,看得见的看不见的,没完没了。
这世间流传广的,明亮而正气盎然。听得见古苍天三天三夜追杀某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号令武林力助朝廷大败北方金人的不少高歌事迹,却有太多阴谋与血腥深藏阴暗角落,不见天光,无人发现,无人提起。
小洛没有听过,所以不会懂。
在小洛后来的记忆里,那是一个没有风,没有温度,没有呼吸的夜。那有什么?有的都已毁灭。
刀光剑影在屋里交织,清脆的撞击声如同地狱使者越来越急促的索命梆子声。一切来得太突然,毫无防备。鲜血,殷红的,温热的,在地上,在衣衫上,又溅在了脸上。惨叫,尖厉的,黑衣人的,娘亲的,父亲的。
房屋在熊熊大火中想要凄厉惨叫,但像被捂住了嘴一般,只露出间断间续的呜呜声。夜幕本来早已拉上,却又被越烧越旺的火撕开一个大洞,不是通往人间的光明,而是连接着地狱更加浓稠的黑暗。
小洛仍然逃了出来,爬着滚着,越过了地狱的门槛。然而家人却永远留在了那一头。一群不知面貌来历的黑衣人无情冷漠地将他的家砍的支离破碎。
小洛吓得不知所以,仿佛是见证了一场噩梦走进了现实,来到他的身边,带走了双亲,带走了幸福,截断了岁月。连他挚爱的小铁剑都丢失在了那场罪恶之火中。
空空的脑海里唯有鲜血在流淌飞溅,惨叫在回荡传递,赤裸裸的真实。想要说什么,想要叫什么,想要喊什么,喉咙发不出一丝声音。
第一次看见真正的死亡在眼前上演是什么感觉?害怕呢,悲伤呢,麻木呢。
想象万分的传奇,侠与义的豪迈,那本该是胸膛瞬间纳下一片天地,咻咻直冲天灵盖的清爽吧?还未走出几步,迎面而来的竟是藏在暗处的仇恨与血腥的真面目。
未曾听过,如今亲眼所见,就占据了整个视界。
即使遭逢再残酷的打击——流离失所,断胳膊断腿,半身不遂,只要还没有咽下最后一口气,生活的马车便不会停下。不论你如何大喊大叫,呼天抢地,哭鼻子流眼泪,反正下不了车。
小洛失去了家,成为了大街小巷里流浪小孩中的一员,每天靠着好心人的施舍过日子。
小洛渐渐习惯了沉默,眼睛看起来总是灰蒙灰蒙的,好像夏日天空飘过的大片沉闷的乌云。他也没有小铁剑可以挥舞了,久而未练的剑招是否生疏不得而知。为爹娘报仇,还是谱写一段传奇?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你的世界只剩一丝罅隙,而你要在其中生存。有时候日子平静如水,任你心潮起伏也翻不起大浪——因为,生活结冰了。
一个中年汉子久久盯着小洛的眼睛后一声不吭带走了他。按照他的说法,他在那双眼睛中看到了一个杀手的潜质——对命运无奈而妥协但又不甘而奋力挣扎的心,最重要的是毫无胆怯。
小洛成为了杀手组织的一员。
日子很简单,每天要做的就是学习杀人之道。不断有戴着面具的杀手教他使用各种毒物,使用各类暗器,如何杀人,如何更好更快地结束目标的生命。这些杀人之法千奇百怪高深莫测,没有套路可言,更谈不上光明正大,所有出招的目的都是致人于死地。
成为杀手后能说的话更少了,夜里才是他们活动的最佳时间,因此那张开始坚毅成熟的脸显露出苍白。眼睛不再时常眨动,反而冷漠有神。死神似乎一直紧紧盯着他,想要趁他不注意就将他带走。
第一次用手将匕首送进人的身体还有几分颤抖,胃里一股热气想要往外涌。第二次手稳了,再第三第四次,记不得是第多少次,变成了习惯。
鲜血见得多了,就和看到水一样,不会心有异样。特别是亲手用刀隔开皮肉,用剑刺穿胸膛,近距离目睹染料似的鲜血泉水般往外涌,还冒着热气,闻得到腥味。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一点一滴缓缓流逝,微微抽搐着,这种画面见怪不怪。
小洛又做梦了。
他回到了几年前,笑着挥舞那把爱不释手的小铁剑,一遍一遍重复,心里怀着一份期盼。然后父亲教给他新的招式,母亲来叫他回家吃饭。
直到那个没有风没有温度没有呼吸的夜。火肆意燃烧,黑夜压不住凄厉的惨叫,双亲倒在血泊之中。
小洛陡然睁开了眼睛。睡梦中冷汗将背部衣衫完全湿透,黏在身上说不清的冷意。
他现在已经成长为了一个独当一面的杀手,不再是当年只会挥剑的少年。那些基本的剑招再没练过一次。
仇恨的火焰升腾在方寸间。杀过那么多的人,双手都已感到麻木,而他的仇人却还不知在哪里逍遥自在,他突然觉得自己真不是东西。
曾经,想在江湖里谱写一段自己的传奇故事,成为古苍天一样侠义的人物,受人们推崇景仰。如今,是一个见不得光的杀手,戴着一副冷血无情的面具,没有人认识他,只听说他的名号。
憧憬了手持一把天下名剑威震武林,大败群雄。事实是怀着毒物,揣着匕首隐藏于黑暗,不择手段出手夺命。以为将用一身武功一把剑除魔卫道,扬起侠义的旗帜让天下人所见所闻,原来双手竟是沾满血腥令人畏惧。
细细想来确实走到了这一步。
杀手的生活是怎样的?
他们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沉默寡言,脸上不健康的苍白,眼眶微微浮肿,全身任何地方可能都有伤痕。任务来了,不惜一切代价去完成,任务失败就得付出惨痛的代价。一旦完成,又到处混迹,和喧嚣的白日格格不入,相比之下,夜晚的黑幕更觉得安心。
对于无所事事的杀手们来说,酒是个好东西。
小洛一杯接一杯把酒往喉咙里灌,象是口渴的人大口大口喝水。灼烈的酒涌入肠胃,那股热气在体内向四处弥散,让他感到温暖。轻飘飘的醉意在脑门间徘徊,驱赶走了鲜血与杀戮的念想,余下空洞昏沉的舒坦。
回忆有时不是一件好事,它让小洛觉得多愁善感。但小时候的记忆明明又忘不掉的美好。
阳光天天明媚。父亲的大手很安全厚实。母亲做的饭菜怎么都吃不腻。小铁剑握着兴奋不已。父亲的打骂一点都不疼。母亲缝的衣衫好暖和。
醉了就肆无忌惮回想怀念。
小洛坚毅成熟的脸上释放出了从未有过的柔弱。谁说杀手无情狠毒,只是面具下的一面不能让人看见,连自己也不愿见到。
可就是这么一夜的柔弱,有人看见了。
于是,这寂静的夜开始翻腾。小洛感受到了女人肌肤的温暖,红唇的柔润,触摸的地方都像盛开着玫瑰花瓣似的。那双黑暗里的眼睛宛如一汪漫无边际的春水,他在春水之上荡啊荡,无忧无虑快乐无边,像个孩子。
陌生的温暖使他痴迷沉醉,紧紧地索取享受,不愿就这么结束。突如其来的悸动,舒缓的心跳节奏象回到了几年前,他闭上眼想着美人与剑的梦想的时候。
第二日沉沉醒来,怀里果然是昨晚小巷里不小心撞倒的那个女人。
窗外天色渐明,冷风呼呼,裹着一丝寒意涌入房间。房间里大红的被子严实地盖住两个赤裸相拥的身体。
身上前所未有地轻松,余留的温馨缠绕不散。安宁的时刻,像要静止一般,小洛想要永远保持下去。
杀手用了心,一样什么也能忘得一干二净,忘了身份,忘了沾满鲜血的手,顿时化身成普通人。
原来这双手并未因在鲜血中浸泡太久而麻木,否则抚摸被子下光滑的肌肤的时候为什么不自主地颤抖?害怕,激动,欢喜,复杂的情绪,怎么能说是麻木?
原来这身体并不是无所不惧,否则掀开被子冷风灌进来的时候心里为什么蓦然生出一份恐惧?不畏疼痛,不惧死亡,反而害怕离开温暖的被窝。
你以为只是寻常的一夜买醉——哪知意外遭遇了一场爱情。
即使她是个妓女。
小洛突然厌倦了杀手的身份。每次他将匕首插入活生生的身体里,血总是哗哗沿着血槽往外流,温热得象正在锅里被加热的水。不同的是,流出来血就冷了。
以前从未有过这种念头,此时温暖的热静静从怀里传来,想着血液就在其中流淌,散发令人着迷的热,感受竟然如此强烈。
全身绵软无力,所有的力气仿佛缓缓流逝掉,如同失血过多,连从床上撑起身体都必须用尽全力。
小洛躺在床上,旖旎之中,尘土下的记忆突兀浮起。
什么时候开始憧憬美人与剑,又是哪个时间点结束?有多久一直握着那一把小铁剑挥舞挥舞,不觉得疲惫?
不知不觉,已然走到了如今的境况。
曾经妄想手持天下名剑,怀抱天下美人。数年之后,仅有的只是一把染过血的普通匕首,怀里抱着的,只是个妓女。而自己,似乎连这些都没有资格拥有。
是守不住。
三天时间,几年的话语在白天黑夜的交替中低声细语地倾诉。外面深冬的寒风凛冽呼啸,夹杂大片纯白的雪花,屋里迷茫的人紧紧抓住彼此好像是找到了前行的方向。他们揭开了所有的面具,直面对方,那些隐藏的,模糊的,躲避的,忽略的伤口与痛楚,都在被窝之下,柔软赤裸的拥抱中,全然暴露。
我们都一样,其实不一样。
三天后,一只白鸽划过天际扑扇着翅膀带来了新的任务。女人不知何时已悄悄离开,枕上残留了湿润的泪痕,冰冰凉凉。
小洛才想到原来自己还是个杀手啊。杀手本没有理由去牵绊。和没有牵绊才走到现在的理由一样。
女人离开了,他也要重新拿起匕首了。
新的任务是配合其他同行,刺杀在位十五年之久,威名远播,备受尊崇的武林盟主——古苍天。
那个曾经在心中像一面旗帜飘舞飞扬,以侠与义铸成一部名传万里的传奇的人物,竟成了他的目标。
想象过如他一般谱写一段江湖人赞不绝口的故事,或有一天与他比剑一较高下点到为止,或一同并肩作战为武林惩奸除恶,幻想了太多场景,却不曾料到,今日,他只是他不惜一切代价要抹杀的目标。
杀手的唯一准则是坚定执行任务。这是他们大多喜欢沉默不言的原因。为什么杀古苍天,这是个可笑的问题,因为杀手用手杀人,不闻不问,不需理由。他们的杀是种定则。
小洛习惯了定则,可能几天前说的话太多,心里还是问了问自己。
第一眼看见古苍天,小洛发现原来他长得真的挺普通。然而那张平凡的脸上,再怎么也无法掩饰住历经世事后的沧桑之意,每一条纤细的皱纹间,似乎都沉淀了一个意义非凡的故事。
稳重,从容,淡然,谦和,亲切,小洛看到了很多。
他的那把天下第一名剑放在一旁的楠木桌上,缺少华丽的修饰,丝毫没有名剑的样子。而那位有天下第一美人称号的女人不再年轻,眉间虽然韵味犹在,仔细观察下,苍老的痕迹遮掩不住。
小洛想,如果不是知道二人的身份,他是怎么也无法把他们和传说中的古苍天与季小菁联系起来。
他与她的交谈,没有露骨的爱意表达,言谈举止间倒满是关切之意。他们刻骨铭心地相恋过,又携手走了漫长十多年,这份陪伴的长情早已化入血水中了吧。
其实他与她三天的依恋应该也不浅吧。
小洛如愿以偿的看到了古苍天拔剑。
他们以为可以凭借高深熟练多年的技巧隐藏身份,一击必杀。可惜一番精心的设计没能逃过古苍天的眼睛。
小洛和其他杀手如同俯冲的鹰隼扑向那个男人,他的匕首寒光一闪,裹着剧毒,他用尽了蓄满全身的力量,无畏无惧。这一刻,他的手里真像握了一颗流星,坠向近在咫尺的武林盟主。
拔出的剑向一道闪电,硬生生击中了流星,那么简单那么直接。剑挡住了匕首,匕首刺在了剑身,好似它本来就该拦在这里。
小洛一瞬间想起了父亲的话,古大侠十年练一剑,没有人比他更快。
一声脆声响起,打断了小洛的思绪。
那把江湖里号称天下第一的名剑竟然断了?!断在了一柄普通的匕首下。
一柄天下名剑如此就能折断,小洛不相信,除非这把剑材质本来就很普通,只是持剑的人没有遇到过能让这把普通的剑折断的对手,江湖中才传言它天下第一剑的名号。
也在这一刻,余下的断剑凌厉带开匕首,顺势刺进了小洛的身体。
小洛失败了,任务也失败了。古苍天仍然会是个传说,而自己这个武林里令人闻风丧胆的顶尖杀手刺杀古苍天未遂,反而落得身死下场的桥段将被人们津津乐道。
人们会一如既往赞扬古苍天武功盖世,无人能敌。一个叫洛的杀手将成为此番言论的又一铁证。
小洛半眯着眼,看着血从身体流出,力气与生命渐渐流逝,发现死亡有点可悲。
他快睡着了。他想,等他最后合上眼睛的时候,一切就变成了一个梦吧。
小时候幻想的梦好美,美人与剑,那样的故事当真荡气回肠。而这个梦里,小铁剑早早丢失了,爹娘在没有温度没有呼吸的夜里流了好多血死去,双手拿着沾满血腥的匕首,陪伴了三天的女人含泪离去。
最后人死了,梦结束。
原来江湖里,是清是浊走了一遭才知道。美人与剑,幻想的清美想想就好,那样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