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蛋壳》第一七七节

一七七

崔纪祥见赵玉柱低头不语，以为他被自己说动心了。

“你是我见过的最人性化的执法人员。当然是不符合规定的执法人员。那又怎么样？不照样被工商局开除了吗？我的初衷不变，只要大哥不嫌我庙小，就到我这里干，虽说发不了大财，你可以例外，保持你原来的工资待遇不降低，怎么样？”。

赵玉柱笑起来，他笑崔纪祥的执着，笑崔纪祥的幼稚。赵玉柱的笑让崔纪祥觉得心里没底。

“其实，我一点都不担心。我仓库里没有成品，只有少数的商标标识和包装箱，我做出来的成品早就运出你们的管辖范围了。再说了，半小时，我就可以把我那点设备和破烂转走。你们的人今天晚上都在家陪老婆孩子过年，等你们明天来了，我这里什么都没有，谁也拿我没办法，你们工商局不是最讲证据吗？哈哈……”。

赵玉柱沉默了，崔纪祥的反调查能力，以前是早就领教过的。不知道林晓这个丫头出去以后，会不会找梁建组织人过来突击检查。如果晚来一会儿，崔纪祥就把设备转移了，他很有可能在别的地方再建一个地下工厂，那时候再想找到就更难了。即使不能查清崔纪祥所有的违法事实，哪怕能挖掉眼下这个黑窝点也行。

崔纪祥招手从外面叫进一个人来，赵玉柱一看正是金顺。崔纪祥在金顺耳边低声交待了几句，金顺走了。赵玉柱很明白崔纪祥的用意，但是他不能阻拦，靠他一个人的力量是拦不住的。

“你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迟早会害了自己的”，赵玉柱不想看着崔纪祥就这么一直错下去，“你的物流公司势头不错，肯定会赚钱，你可以用公司赚的钱帮助别人。那些接受你帮助的人，如果知道你的钱是这样来的，他们会把钱扔到你的脸上”。崔纪祥淡淡地笑笑，“赵大哥就别费口舌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赵玉柱开始变得焦急起来。林晓走了已经一个小时了，没有任何动静，看来这次林晓真的踏踏实实地到他亲戚家睡大觉去了。赵玉柱不能再犹豫，他拿出电话，准备给梁建打电话了。

崔纪祥站起来，“赵大哥别浪费电话费了，等你们的人过来，我这里什么都没有了。到时候，我在网上发一篇‘工商所春节期间无事生非，意图向企业索贿’的文章，你们工商部门可就又热闹起来了”。赵玉柱没想到崔纪祥这么卑鄙，他刚要发火，崔纪祥指着办公室外面说：“赵大哥过来看看”。赵玉柱站起来，一辆箱式货车正缓慢地向院外开去。崔纪祥得意地说：“我已经把设备和原料全部运走了，你还有必要给你们的人打电话吗”。

赵玉柱把电话放了回去，他走出办公室，死死地盯着那辆箱式货车。

赵玉柱看着崔纪祥，“算你狠”。他推起自行车，向院外走去。崔纪祥在他身后哈哈大笑着说：“赵大哥慢点走，我就不送了”。赵玉柱来到院外，看到那辆箱式货车往B省方向开去了。

外面很黑，赵玉柱骑上自行车，走出大约几百米以后，他拨通了林晓的电话，电话响了一声，林晓就接了，“你榆木脑袋啊？让你出来是为了……”。林晓打断了赵玉柱的话，比他的嗓门还大，“你嚷什么，你是不是已经出来了？”。赵玉柱说是。林晓说在原地等着，然后就挂上了电话。

大约五分钟的功夫，从云瀑镇方向开过来两辆车，赵玉柱完全暴露在车灯的灯光下，车在赵玉柱跟前停下，为首的一辆是工商所的车，开车的却是梁建，后面跟着的是一辆警车。赵玉柱来不及细问，上了车。车里除了前面坐着林晓以外，后面还坐了李伟众和曲江。赵玉柱朝他们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一个招呼。梁建按赵玉柱的指引把车开进了惠众物流公司的院内。

崔纪祥的五个库房全部打开了，没有找到想要找的东西。随行来的两个警察有点不满了，对梁建说希望以后能把情况摸准一点，免得做无用功。梁建问赵玉柱：“怎么回事？捕风捉影的就把大家从家里拉出来，大过年的，你这是想干什么啊”。崔纪祥用阴冷的眼神看着赵主柱，“赵大哥这是不死心啊，兄弟的情份就到此为止了”。林晓说：“不对，刚才我和赵玉柱明明听到他们说……”。梁建气乎乎地打断了林晓的话，“行了，你就别跟着瞎掺和了”。李伟众过来拍了拍赵玉柱的肩膀，“行了，没事了，准备收工吧”。

赵玉柱在院子里来回看了一圈，难道自己刚才判断错了？但是从刚才那辆箱式货车的轮胎和钢板弹簧的受力程度上看，那分明就是一辆空车，怎么会找不到呢？。赵玉柱走到崔纪祥跟前，“你没有把东西运走，刚才出去的那辆车分明是辆空车。你老实说，你把它们藏在哪儿了？”。崔纪祥的脸上闪过一丝的慌张，但是借着夜幕掩饰过去了。

其中的一个警察用手电照了一下厕所，“我要去趟厕所，有没有志同道合的人？”。赵玉柱恍然大悟似的，对那个警察说：“你刚才说什么？厕所？”。赵玉柱一把抢过警察的手电，大步向厕所跑去，其它的人也跟着跑了过去。崔纪祥远远的跟在后面，也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