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蛋壳》第一七九节

一七九

林晓实在不想进这个家门，但是没有办法。她觉得自己的妈妈是肮脏的，自己则是肮脏的产物。林晓今天之所以逼着自己回来，是因为她觉得帮老东西摆脱困境的时候到了。赵玉柱虽说是下决心要辞职了，并且也有了去处，但林晓凭自己的直觉知道，其实赵玉柱最希望的还是留在政府部门工作，这与他的成长经历有直接的关系。

梁建和林晓进门的时候，胡俊峰和林丽萍用一种讨好的表情在迎接他们。林晓明显感觉妈妈不一样了，至于什么地方有变化，说不清楚。她的第一感觉就是觉得妈妈比以前更像女人了，那是一个女人从内心迸发出的满足感和幸福感。难道自己回家真的能让妈妈这么高兴吗？林晓没有和父母说话，直奔自己的卧室去了。林丽萍跟着林晓进了卧室，胡俊峰在梁建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示意他在沙发上坐下。梁建感觉那是胡局对他的欣赏。

梁建把事情的经过向胡俊峰详细地汇报了一遍，当然他对整个故事做了一些删减，重点讲述了自己是如何对这一案件的重视和工商所是如何快速出动的。胡俊峰是满脸带笑听完梁建的讲述的，“很好啊，关键的时候不含糊，过节不忘抓工作，这次你立功了”。梁建很谦虚，“这都是局长培养的好。再说，应该立功的是林晓，多亏她机智地脱身出来打了电话，我才得到消息。没想到她这么机智勇敢”。

胡俊峰笑哈哈把梁建送出了门口，然后去了林晓的卧室。

林晓进了卧室仍然不想和妈妈说话，她躺在床上，看着房顶。林晓原以为妈妈会唠里唠叨地问她这两天的情况，或者是再为自己辩解什么。但是很奇怪，半天妈妈没有说一句话。林晓不由得看了妈妈一眼，没想到林丽萍充满慈祥和爱怜的眼睛竟然含着泪水，“你……，你怎么了？”。林丽萍擦了一下眼泪，“没什么，妈妈看你回来了，高兴”。林晓有点不知所措了，“我这不好好的回来了吗？”。林晓说话的时候仍然躺着没有动。

林丽萍沉思了一下，“我和你爸爸商量好了，我准备把你想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然后我们等你的宣判，希望你能原谅我们”。林丽萍的话音刚落，胡俊峰进来站在了林丽萍身边，林丽萍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在胡俊峰的肚子上摸了一下。林晓第一次看到父母之间这种亲昵的举动。胡俊峰说：“那段历史对你妈妈来说，无疑是最痛苦的。虽然很不光彩，但是却也给我送来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我们互相仇恨了二十二年，失去了二十二年的幸福，这就是对你妈妈的过失进行纠缠的代价。昨天晚上，我和你妈妈长谈了一夜，我已经原谅她了。现在，我突然发现原谅了别人，而放下沉重思想包袱的却是自己。再去揭那道伤疤固然很痛，但是我准备和你妈妈共同面对”。胡俊峰说完搂住了林丽萍的肩膀，林丽萍顺势靠在了胡俊峰的身上。

林晓坐了起来，她突然明白妈妈身上为什么有变化了，那是爱情的力量。爸爸和妈妈之间这种感情转折，是自己从来没想到的，就在三天前，林晓还建议他们离婚。胡俊峰和林丽萍在等着林晓的表态。林晓过了好久才说：“要我原谅你们也行，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林丽萍和胡俊峰相互看了一眼，林丽萍说：“好，你说。为了咱们这个家，就是十个条件，妈妈也答应你”。胡俊峰也点了点头。

林晓看了看爸妈那热切的眼神，“我的条件很简单。第一，从现在开始你们不能再吵架，一次都不行”。胡俊峰没想到林晓会提出这么一个条件，他使劲地搂了一下林丽萍的肩膀，抓起林丽萍的手，在手背上亲了一下，“没问题，这好办”。林丽萍居然有点害羞起来，她推了一下胡俊峰，“第二个条件是什么？”。林晓看着他们的眼睛，“同意我和赵玉柱结婚”。

林丽萍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你才多大，干吗这么着急结婚？”。林丽萍她后悔了，刚才真不应该满口答应林晓，林丽萍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如果把林晓嫁给赵玉柱这么一个人，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林晓见林丽萍要反悔，很平静地说：“我肚子里有了他的半成品，所以我必须结婚”。林丽萍被呛了一下，咳嗽起来。

林晓的话把胡俊峰和林丽萍都怔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林晓见爸爸妈妈不说话，脸马上又掉了下来，“我就知道，你们一点诚意也没有。还说什么条件都答应我，都是骗人的。你们出去，我要睡了”。胡俊峰突然说：“不，我们说话算数。我同意，你妈妈也同意了”。林丽萍有点着急了，“我什么时候同意了？再说，她还这么小……”胡俊峰拉了一下林丽萍的手，朝她使了个眼色。无奈林丽萍只好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胡俊峰和林丽萍出去了，林晓觉得很高兴，一是高兴看到父母一夜之间变成了恩爱夫妻，二是高兴他们真的答应自己和赵玉柱的事了。但林晓突然又有些茫然若失的感觉，难道自己真正的目的就是和赵玉柱结婚吗？林晓觉得结婚应该是很遥远的事，怎么突然就来到眼前了？昨天以为自己真的无家可归了，哭着要和赵玉柱结婚，今天怎么就突然没有这种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