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德令哈
我喜欢寂静的夜晚,万籁俱寂,只有自己和自己对话的声音可以听到,去往德令哈的夜路,就是这样的夜晚。
下午在清凉的风的吹拂下,我们惬意地徜徉在青海湖的岸边,柔软的褐色的土地,湛蓝的、微微荡漾的湖面,被淡淡的云烟笼罩的远山,让我们心旷神怡,心从没有这样的轻松和空旷。
接近傍晚时分,我们要继续西行了,游完青海湖的车辆大部分向东回到西宁,而我们恰恰相反,像脱离船队的一叶孤舟,向着未知的海面前行。青海湖岸边金黄的油菜花在微风中向我们召唤:远方的客人请你留下来,我们有些难舍难分,但既定的计划不能改变,我们必须执意远行了。
天渐渐暗下来,透过车窗,青海湖湖面已是晚霞一片,湛蓝渐渐褪去,海鸟低鸣着向鸟岛飞去,回西宁的车辆亮起车灯,不时掠过我们的小车。一种莫名的惆怅涌上我的心头,内心有一缕酸楚,淡淡地,不易觉察,但紧接着很快消失,慷慨、激荡的心情迅速回到身边。
天完全暗下来了,行驶了一段距离,我们来到了一个很小的小镇,两边停满了吃饭的大车,像我们这样西行的小车几乎挑不出第二辆。走进一家灯火通明的饭店,里面坐满了人,一听口音,五湖四海的什么都有,在里面的一张桌子上坐定,我们点了一些炒菜,包括一条鱼,据说是青海湖的鱼,也许是饿了,也许是饭菜炒的不错,风卷残云,不一会的工夫,我们已吃的光溜溜的。隔壁桌子上坐的一些自行车“驴友”,听口音有四川的,也有江南的,交谈的内容不因为饭馆的简陋或者地域的偏远而单调乏味,不乏一些哲学的探讨和人生的感悟,这让我们有了一些肃然起敬的感觉,滋生了不少好感,若不是时间的关系,定要上去攀谈一番。外屋跑大车的司机用各地的方言叫嚷着,不时地提醒我们:这只是歇歇脚的驿站。
匆匆的吃完饭,匆匆的上路。夜色越来越浓,天像煤炭一样黑,车辆越来越少,走很长一段时间的路,迎面才过来一辆大车,橘红色的灯光那样微弱,像风中摇曳的一盏烛火,这令我突然想起了巴金先生的那篇散文《灯》:这些深夜还燃着的灯,它们(似乎只有它们)默默地在散布一点点的光和热,不仅给我,而且还给那些寒夜里不能睡眠的人,和那些这时候还在黑暗中摸索的行路人。我们大概就是这在黑暗中摸索的行路人吧,有些孤单,有些清冷,但这不时划过的灯光安慰了我们,不只我们在这深夜行路,他们也是。
我坐在后排座的右边,透过车窗可以看到北方清晰的星光,从来没有看到这样低、这样近的星辰,仿佛就在眼前,每一颗都是纯银制作,晶莹剔透,每一条纹理似乎都清晰可见。北斗七星像一只静趟在桌子上的银勺,一动不动,在一扇巨大的黑色的窗前熠熠发光。我倚在车窗边,默默注视着这单调、静谧的夜景,山脉、旷野、房屋好似多余的东西,都被省略,这真是纯粹的自然,没有人打扰,没有改造存在。我的思绪一片空白,仿佛身心被清洗过一样,从没有过的轻松和自在。
向上盘旋过一段盘山公路,接着向下继续盘旋过一段盘山公路,路的险峻让车中每一个有困意的人都紧张、清醒起来,擦身而过的车,在这一段险路上,却多了起来,大家好像在表演精湛的车技,上坡、转弯、下坡都充满着惊险,稍有不慎,便会出现意想不到的事故,好在还算顺利,下了一段长长的坡路后,我们就又回到了坦途上。
那段险路上突然增多的车辆告诉我们,已经离一座小镇或者说是小城不远了。的确如此,向前行使了十多分钟,我们看到了明亮的街灯,这是一个青藏高原边缘的小城,名叫乌兰,尽管已经过了凌晨,但小城的马路还是灯火通明的,我们有一种回家的感觉,城很小,我们很快找到了旅店,旅店很干净,价钱也很便宜,因为毕竟这还不是一个旅游的胜地,来往的游客很少,大家只是把它当作一个旅途的中转站,吃好、歇好,就要奔向下一站了。洗漱完,夜已经深了,也许是累了,我很快进入了梦乡,今夜只有一场酣睡,德令哈在明天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