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蛋壳》第一八五节
一八五
梁建这两天一直处于兴奋当中，一个人在的时候，经常乐出声来。他心里有一肚子的快乐不知道和谁分享，分局还没有正式通知他去上任，他不能到处乱说，梁建的脑袋就是再发热，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梁建很想知道郑科长那天说的费局长自身难保是什么意思，也许应该到胡局长那里去打听打听，顺便谢谢他的知遇之恩。
但是，梁建还没付出行动，工商所就传来了小道消息。梁建要去当食品安全办主任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已经有人开始给他道喜。并且关于费局长的消息也紧跟而来，说是费局长被停职了。原因是初一被西瓜毒死的那位老人的家属，在春节过后，天天都到市局去闹，要去追究工商局行政不作为的责任。本来，市局想按费局长的意见处理一下网格责任人拉倒了。但是，家属死活不干，如果市局不处理，人家就要去法院告工商局。市局不想当被告，没有办法，只好让费局长停职了。今后，有可能对费局长进行降职处理。当市局向费局长宣布停职决定的时候，据说费局长很不理解。他说自己没有责任，食品经营者才是第一责任人，死者家属应该追究超市的责任，而不应该死盯着他不放。
梁建听说费局长下台的消息，打心底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兴奋。后来他才知道，这种兴奋是他的潜意识起的作用，他不管承认与否，潜意识告诉他只有分局领导下台，他才有机会。下台的领导越多，他的机会就越大。
这天，梁建终于忍不住了，他想提前庆祝一下自己荣升主任的事。他叫来了赵玉柱、李伟众和曲江。毕竟这几个人都参与了查处假酒的案子，自己又得益于这个案子，所以叫这几个人吃饭是再合适不过了。
酒桌上，梁建异常兴奋，热情的招呼着大家吃喝。赵玉柱问梁建，“梁大所长，这么高兴，不是吃了蜜蜂屎了吧？”。李伟众说：“老赵，你还不知道吧？梁所长要去分局食品办当主任了”。梁建故做谦虚，“平调，没什么可值得高兴的。就是因为大家查了一个漂亮的案子，请大家一起坐坐”。李伟众说：“那不一样，在分局领导面前工作，提的快，这么年轻，过了两年就是副局长了”。梁建听了心里很舒服。曲江说：“以后当了局长，说不定就不认识我们了，按你的德性，很有这种可能”。梁建说：“哪能啊？咱们是哥们”。曲江撇了下嘴，“得了吧，哥们？”。曲江笑起来，“说哥们那是一个幌子，谁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说实话，原来的时候挺瞧不起你的，现在想通了，你也不是什么异类，现在像你这样的人挺多的，你和他们比还算是不错了”。梁建一脸尴尬，他不知道曲江这算是夸他还是骂他。
赵玉柱问：“咱们所谁来当所长？”。曲江看了一眼李伟众，“伟众兄弟这次进入后备干部名单了，这不，这两天不正美滋滋地等着了吗？”。李伟众说：“我哪有？”。赵玉柱相信曲江的话，他了解李伟众。梁建把手放在李伟众的肩膀上，“李哥，听我说，你虽然进入了后备，但是我估计没戏。我这么说是为你好，不是想打击你。关于新来的所长人选，我也听到一些小道消息”。李伟众对梁建的话很敏感，“谁？”。梁建说：“还是算了吧？只是传说，还没最后定”。赵玉柱情绪不高，至于谁来当所长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曲江却对梁建不依不饶，“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梁建把手里的筷子放下，“好吧，出去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我听说是城西区的木丁辉”。李伟众的脸刷地一下子阴了下来，紧接着又勉强笑了一下，“不管谁来，我们都得欢迎，我们都得干好工作”。曲江：“我可听说他这个人给领导……”。梁建打断了曲江的话，“无中生有的事，可别到处乱说去啊”。李伟众喝了一口酒，“屁”。李伟众一直阴着脸不说话，心里很不高兴。此时，李伟众的沮丧和梁建的得意成了鲜明的对比。
赵玉柱觉得酒桌上的气氛有点变的沉闷了，他换了一个话题，“我辞职的事，什么时候能批下来，我是不是可以办手续了？”。梁建想活跃一下酒桌上的气氛，“其实，有喜事的是老赵才对。他再不用走了，费局长下了台，就没有人盯着你了。开除你的事本来就是他这个疯狗在作怪”。费局长下台了，梁建的胆子变大了，否则他是不敢叫费局长外号的。
赵玉柱听了梁建的话，发了半天的呆，没想到自己的前途命运竟然这么戏剧化，真是不可思议。梁建继续说：“依我说，最聪明的还是老赵。听说自己要被开除，马上就申请辞职。辞职总比开除好听，并且就业还不受限制”。但他没想到赵玉柱却说：“明天，麻烦你再帮我交一份辞职报告，我必须辞职”。大家都以为听错了，互相看了看，没明白赵玉柱到底想干什么。半天没说话的曲江说：“老赵，你这样做可就不对了，犯不着拿自己的工作跟他们较劲”。
梁建好像明白了什么，“我知道，听说丁辉要来，你心里不舒服，原来你管他，现在他管你，是有点别扭。但是，咱以后再想办法，等我在分局站稳脚跟，我一定想办法把你调过去”。曲江说：“得了吧，你把老赵调过去，还不是想让他给你拉龙套。老赵，咱不去”。赵玉柱说：“没错，丁辉来了，我是不舒服。别的事我不知道，这小子原来在部队的时候是我的兵，我当他的连长，有一次他偷了老百姓的一只鸡，我让他赔了人家二十只小鸡崽儿。这样的人在我眼里永远都是堆臭狗屎。不过，我辞职不是为了他”。
大家听着赵玉柱说话的口气，态度很坚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