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蛋壳》第一九三节

一九三

林晓醒来，发现桌子上放着几个菜。赵玉柱正站在窗前吸烟，林晓知道这个老东西又在想心事了。这段时间，自己光跟他耍小性子了，都没和他好好谈谈。林晓悄悄地下床，从背后抱住了赵玉柱的腰，她觉得很踏实，像抱着一棵树。赵玉柱没有动，好像已经习惯了林晓缠着他的样子，“醒了？吃饭了”，赵玉柱淡淡地说。林晓乖乖地坐到桌子旁边，赵玉柱给她盛了一碗汤，“这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

“上次住你那里，尽是吃方便面了，今天终于给我做好吃的了”。

赵玉柱笑了笑，笑得很勉强，“做这顿饭是为了表示对你的感谢”。

“感谢？为什么要谢我？”。

赵玉柱坐在林晓对面，“在我最孤独的时候，你来到我身边，给了我很大的慰藉。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挺过来”。林晓不以为然地笑笑，“咱俩还用这么客气”。

“如果现在不说出来，我怕以后没有机会了”。

“什么意思？”，林晓有点紧张起来，“你说话怎么怪怪的？”。

赵玉柱招呼林晓吃饭，“人在孤独无助的时候，很容易把亲情、友情当爱情，你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以后，你就会什么都明白了”。林晓说：“你说的话怎么像是要和我最后的道别？你是要和我分手吗？”。赵玉柱说：“我们本来就没有开始过，所以也谈不上分手。我理解你这种心情，也许我现在是最值得你信任的人，但并不是最值得你爱的人”。赵玉柱说着，他的眼睛开始湿润。

这段时间，他们彼此给了对方很多的依靠，彼此把对方当成了一个暂时的避风港，做了一个短暂的歇息。赵玉柱知道这时他必须尽快的结束这种生活，不能任由它发展下去。一旦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那对林晓将会是莫大的伤害。

林晓走了，临走前把赵玉柱结结实实的揍了一顿。最后，还在赵玉柱的命根子上狠狠地抓了一把。赵玉柱不敢看她的眼睛，任由她撒泼。林晓用手托起赵玉柱的下巴，那样子就像一个女流氓，“告诉你，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你”。林晓说完以后，显得很轻松地走了出去，但眼里的泪水已分明在眼眶里不停的打着转，一边走，嘴里一边哼唱起那首《月亮代表我的心》，林晓的声音哽咽了，但她已经走远，赵玉柱却丝毫没有觉察出此刻林晓的心情，赵主柱有些琢磨不透林晓的心思了。

整整一周的时间，赵玉柱没有接到林晓的电话，林晓也没来看过他，赵玉柱这才接受了现实，林晓是真的离他远去了。这一周的时间，赵玉柱都是在浑浑噩噩中度过的，晚上睡不着，白天醒不了。

这天早晨，天已经大亮了。赵玉柱还在昏睡，在睡梦中，感觉有人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屁股，赵玉柱似乎已经闻到了那种淡淡地女人香，肯定是林晓，赵玉柱眯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把来人搂在怀里，压在了身下。他听到身子底下有个弱弱的声音叫到，“赵大哥”。来的人是核桃，赵玉柱赶紧把她松开。

核桃从床上爬起来，脸上飞起了两片红霞，“赵大哥这是怎么了？”。赵玉柱满脸通红，说是自己认错人了。核桃突然跪在赵玉柱面前，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把赵玉柱吓了一跳，他赶紧上前把核桃掺了起来，问她这是怎么了。核桃哭了。

“赵大哥，能不能别转让崔纪祥的股份？你知道这个公司是他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如果把他的股份转让出去，就等于要了他的命啊”。赵玉柱无可奈何地说：“这是救公司的唯一办法，如果能够尽快把这些经济问题解决了，也能减轻崔纪祥的责任啊。再说崔纪祥他也同意了，他更不愿意看到公司倒闭”。赵玉柱自言自语地说：“现在到哪里去找能出得起150万的人呢？”。

“赵大哥还不知道？二道坎村刚刚开了村民大会，村里准备出钱收购股份了”。

“二道坎？村里哪来的钱？”

“赵大哥，你不知道，区政府开发玉女池给村里补偿的钱。原来说是补50万的，后来区政府增加到150万。丛区长建议收购公司的股份，朱富贵觉得公司很有前途，心就动了。村民大会都已经通过了”。

赵玉柱笑了，他知道丛政杰即是在帮助公司，也是在帮助二道坎村。但开股东大会那天，崔纪祥的股份没能全部转让出去，一百一十八户村民不干，他们说二道坎村不应该置老百姓于不顾，去帮一个蹲监狱的人。在他们看来，转让崔纪祥的股份就是给崔纪祥退钱，是保住他不受损失。要退钱也应该先给我们这些村民退，毕竟我们没有犯错误。实在不给退钱也行，崔纪祥的老婆不是要公司管吗？公司给她发工资吧，我们也要求到公司来工作，既然我们是股东，公司也应该让我们有个一官半职的，否则我们绝不答应。

赵玉柱现在才知道，当初崔纪祥为什么不让村民参与经营了，他可能早就料到会有今天。朱富贵没法控制局面，赵玉柱不是股东，不能发表意见，朱富贵私下里和赵玉柱商量了一下，决定举手表决。表决的结果可想而知，二道坎村收购一百一十八户村民的全部股份，收购崔纪祥的股份115万元。村民们拿着钱高高兴兴地走了。赵玉柱看着村民们的背影，心里觉得莫名的悲哀。

朱富贵站在赵玉柱的身后，“赵工商，你也别怪他们。公司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们害怕了。农民嘛，就是这样，他们只相信地里生长出来的才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