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蛋壳》第一九四节

一九四

崔纪祥的案子终于开庭了。赵玉柱在为崔纪祥和物流公司辩护过程中，把自己的那点法律特长发挥到了极点，围绕是否存在单位犯罪问题和公诉人展开了激烈的辩论。公诉人认为崔纪祥是公司的法定代表人，他所做的都代表公司行为，并且他是利用了公司的工作人员、资金和地下设施从事非法经营活动。理所当然，物流公司存在单位犯罪的现象。

赵玉柱则认为，物流公司是一个股份制合作公司，由一个法人股和一百一十八个个人股组成，崔纪祥也只有一票的表决权。他虽然是法人，但是代表公司行为仅限于正常的企业经营行为当中，崔纪祥盗用公司的人员和公司的场所进行非法经营，并没有得到其他股东的授权，其他股东也不知道公司有非法经营的行为。崔纪祥的非法经营行为，纯粹是个人行为。至于崔纪祥动用公司资金的行为，是一种挪用公司资金的行为，因为数量很小，不构成犯罪。

关于崔纪祥的个人犯罪问题，赵玉柱收集了接受过崔纪祥帮助的35名失学儿童和11位孤寡老人，以及7位有其它困难的村民的证人证言。有些人还出庭作证。

最后，法院认为惠众物流公司单位犯罪不成立，崔纪祥个人犯罪成立。对崔纪祥从轻处罚，判处崔纪祥有期徒刑三年，没收非法所得58万元，罚金10万元。名优酒厂和物流公司达成庭外和解，撤销了对崔纪祥的民事诉讼。名优酒厂也是看到单位犯罪不成立，崔纪祥个人又没有钱，追究他的民事责任，即使官司打赢了，也拿不到钱，干脆就做了一个顺水人情，同意了赵玉柱的意见，撤诉了。条件是物流公司以优惠价格提供一个库房供名优酒厂使用。

物流公司所欠的畅必达公司余下的72万元欠款，由林汇法院代为收缴。

从法院出来，赵玉柱觉得心情很舒畅。物流公司的危机总算是化解了。这里最关键的还是二道坎投入的150万资金，即解决了公司的危机，也帮了崔纪祥的忙。当然，这要感谢丛区长。

赵玉柱从物流公司辞职了，朱富贵和核桃极力地挽留他，说公司离不开他。赵玉柱说现在物流公司已经名副其实地变成了二道坎村的村办企业，将来会给村里带来效益的。公司经历了这么多事，村长和核桃去经营公司，肯定没有问题。赵玉柱拉住了朱富贵的手说：“我算过了，崔纪祥交完所有的非法所得和罚金以后，应该还剩10万元的股份，看在他创办这个公司和曾经帮助过二道坎村的份上，给他保留这点股份，让崔纪祥出来以后，有个落脚的地儿”。朱富贵满口答应了，“你放心，我知道，没有崔纪祥就没有这个物流公司。等他出来以后，公司就是他的家，就是他的单位，我还让他管理公司”。

赵玉柱说他想最后用一下车，去看看玉女池。最近，玉女池开发工程刚刚动工。赵玉柱把车停在路边，见几辆大车正从小路上开出来，车上满满地拉的都是碎石头。路边一群人正围着一个人说着什么。赵玉柱准备顺着小路往里走，突然有人叫住了他，“师傅，里面马上要放炮了，前面危险”。赵玉柱转过身，看见了被人簇拥着的丛政杰。赵玉柱忍不住大叫着，“老虫子”。那一群人都忍不住乐了，他们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当着区长的面叫他的外号。丛政杰对他们说：“你们忙去吧”。那几个人走了，赵玉柱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丛政杰身边，“这里不能放炮，会毁掉圣阳山的，搞不好把瀑布也会毁坏掉的”。丛政杰一脸的不高兴，“你觉得这里是你指手划脚的场合吗？你不在物流公司好好呆着，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丛政杰把赵玉柱推到了一边，他嫌赵玉柱挡住他的视线了，“你看看前面那块大石头，我要在那里建一个停车场。不把它炸开的话，怎么办？你有什么好办法？实话告诉你，我已经请教过地质专家了，只要少放点炸药是没问题的。你别告诉我，你也懂地质问题”。

丛政杰说完，两声剧烈的响声传来，对面飞起一堆碎石，很快就落了下来。丛政杰紧张地盯着自己手里的对讲机，他要等玉女池那边观察员的汇报。对讲机响了，传来对方结结巴巴的声音，“报告区长，圣阳山一切正常，白云瀑布……，白云瀑布……”。丛政杰的脸都白了，“妈的，快说，白云瀑布怎么了？”。

“白云瀑布没了”。

丛政杰扔掉对讲机，撒开腿往山里跑去，赵玉柱紧紧跟在他后面。区政府的那群工作人员冲上来，拦住了丛政杰，说里面危险。赵玉柱趁机跑过去了。

赵玉柱看着圣阳山发愣，它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生机。不知过了多久，丛政杰来到赵玉柱的身后，“我已经派人去市里请地质专家了，看看还有没有补救的办法”。赵玉柱没有回身，也没有说话，两眼只是看着圣阳山发愣。丛政杰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圣阳山，他希望奇迹能够出现，盼着在下一秒圣阳山突然重新冒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