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

我上班坐公交车，要路过一条弄堂。弄堂里，有一位老奶奶用轮椅推着一位老爷爷慢慢前行，行至弄堂口，他们停留在那里。

老爷爷看上去，有七十多岁的样子。他满头银发，神情木讷。

只要不刮风下雨，老爷爷老奶奶会准时出现在那个弄堂口。

老爷爷的左嘴角有些往下耷拉，左手弯曲，像脑中风后遗症。轮椅一边挂着水壶，另一边挂着一个布兜子，里面盛着一些食物。老奶奶站在轮椅的后面用梳子给老爷爷梳头。

老奶奶随梳头随跟老爷爷说话。老爷爷目无表情，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半天也不搭老奶奶的话。老奶奶只管说，也不关注老爷爷的反应。

老奶奶慈眉善目，面带微笑。她梳完头，又去弹老爷爷身上的灰尘。随后，她从轮椅上摘下水壶，给老爷爷喝水。老爷爷喝了一口，就呛得咳嗽起来。老奶奶敢快攥起那只肉皮松弛的小手给老爷爷捶背。一边捶一边注视着老爷爷，嘴里还嘟囔着说，口喝大了，口喝大了，都怨我，怨我。

等老爷爷恢复平静后，老奶奶再次拿起水壶，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给老爷爷喝。

老奶奶忙活完了，就坐在轮椅旁边的那个小马扎上，她含情脉脉地看着老爷爷。一会儿，她又站起来，揪揪老爷爷的衣领，拍拍老爷爷的后背。

之后，单位派我去外地培训学习一年。

当我培训学习完成，回到这座城市，再去坐公交上班的时候，在那个弄堂口，不见了轮椅，不见了老爷爷。只见老奶奶坐在那个小马扎上，脸色阴沉，目光呆滞。

我心里咯噔一下，感到一阵忧伤。

在以后的日子里，只要是不刮风下雨，老奶奶还总是坐在那个地方。她望着远方，神情凝重。我每次路过都要多看几眼。慢慢地那个弄堂口在我心里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