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髻年
在人间市井里充斥着的重复、密实,无尽无望的焦躁和疲惫中,创痛和苦楚伴随着每一个正在经历活着的人。很多时候,在猝不及防坠落下来的昏暗天地里,童年就如同一点灯火,在暗如青绸的混沌中,流光溢彩,明媚如朝暮。只是,一道光又有多长?在记忆中为数不多却有迹可循的东西,童年成了两片记忆之中的黄果树叶子,遮盖了人们眼瞳中倒映的暗无天日。可终将有一天,它们枯萎在了时间里,于是,在这个童年和真相死去的年代,世界退下了另一层皮肤,留下了一具白森森的骨架。
然后,童年成了遥不可及的望乡,一朵嫁接在灵魂深处的绿萝。
“如今,我站在高处,众人的笑都带着疏远。我只好独走,带着我的孤傲清高冷漠,所以曾经的朋友,别怪我丢了曾经的我。这世界太冷,我需要将自己包裹,保护那一点童真被寒雪冰封。”或许,成长并不能成为具有照亮我们一生的光亮,只不过在孤独的记忆深处在添加一道孤独的影子。因为在我们回不去的那段时光里,将童真和未经人事的洁白交换了成长。
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固执的认为,我一直没有遗失过心底的那份童真,固执的认为,这世界,唯有我还记得大海的颜色,还记得空气的味道呢?不过是在感时伤怀,幼稚地用手指比划着星空流转。我们在成熟的驱使下,抬高了细嫩的胳膊,升高了对世界呐喊的音调。于是,再也没有那个叼着狗尾巴草,怡然自乐的午后。
某天,也许会一个人独自漫无目的地走,看看这个城市最后会把自己逼到何处。却最后发现,是自己沉醉在一个幻想之中,把这幻想成模糊的情味,当作真实的酒,其实不是单纯的酒,只是从别种的醉酒中清醒过来。就像高更的《失去童贞》那副画的色彩,一种被虚伪和物欲割伤的深红色夕阳下的悲哀。人间的真实就在于当经历过了痛苦的成熟之后所收获的喜悦,最后却随著泪水的蔓延,一同蒸发在毛孔里。童稚的世界曾经颠倒黑白,如今回归绚丽色彩,这或许就是成熟所带来的新的感知。
一直以来都将一切与自无关的事情置之事外,一个人顶著天黑,在这个痛了又痛的城市走了又走。记忆里隔壁家的大黄狗、扎着小辫满脸雀斑的邻家表妹、还有烙印着年轮的皂荚树,那些所有快乐的,不快乐的事情尘封,不对人提起,宁愿那些痛苦如罂粟的枝叶一样在心底蔓延。成长,本就是取舍的过程。那些破碎的记忆。那些明媚的片段。再绚丽,再夺目,不过昙花一现。归宿,仅此而已。
在不可预知的未来,杨花和流水是同种的永恒,谢了又开,开了又谢。而人却在有限的生命中,站在轮回的原点等待着新生。童年,在那么为数不多的几年里,却是如同杨花落尽,碾作尘泥。童年的脆弱,在愈来愈晦暗的生命里,却逐渐清透起来。“自己走过多少条斑驳不堪的小巷,徘徊了一次又一次的沧桑古树下,行走在思念的边缘,静静的听着秋风里遣散了不知多远的二胡声,慢慢的,我闭上了双眼,迈着颠簸的步子,去寻找,寻找着能勾起我最初的纯真”。也许是永远的回不去,穿不进儿时母亲亲手编织的小棉袜子,看不清走过农村老家千百遍的泥巴小径,吃不到鲜艳欲滴美味可口的冰糖葫芦。于是,再也回不去,回不去的从前,今后,还有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