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尽在不言中
夜已深,我却久久不能入睡,明天就要启程回家了,本来应该高兴,但总也高兴不起来,总觉的一种落寞,时不时的问自己,我准备好了么?回家!该带着什么回去?该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回去?
才四十多天没回家,突然已经记不清家的样子了……
想回家,却又心有余悸,不是不想,是不敢,害怕什么,自己又说不清。
和舅舅家的妹妹通了电话,妹妹说:“回家吧,哥,放这么多天假你都不回去看看我老姑,你也太不孝顺了。”是啊,我该回去,作为远在他乡的儿子,有什么理由不回去看看自己的亲人、自己的父母?又有什么理由去隔断归乡的情怀?
可我还是不敢,那种一想到归乡就显得异常迫切却又带着伤感的情绪,缭绕在我的心头,弥漫着,涌向胸口……
乡其实没变,而故乡的人却在变,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夹杂着过去现在的熟悉往事,一片片向我飞来,抑制着我的呼吸……
那些人,那些事,在空荡荡的脑海里,融汇成一湍激流,冲蚀着我的心脏,呼吸,成了抽泣……
以前,日子过得不算太好的时候,那一张张堆满了憨厚纯真的笑脸,总是给人以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小学放学回家的路上,我总是快乐的向很多人打招呼,舅舅啊,舅妈啊,叔叔啊,阿姨啊,等等。同学眼里的敬佩溢于言表,因为,在他们眼里,我是认识人最多的,不论小孩,还是大人。
然而,这一切都成为了过去,已在梦中都难以相见的过去。
初中还很不懂事,根本不知道我的家乡在变化,高中三年,我又几乎忙得要命,难以抽出时间去了解我的家乡,看到的表面,也只是每月回一次家从旁人或父母的耳朵打听到的。
当我2008年初从大学返回家的时候,难得有了一次了解的机会。
变了,真的变了,那一切,我真的难以用言语来表达……
马路上,只在寒冬大雪的时候才有的冷清,现在还没下大雪就已经有了。
舅舅拿着彩票跟四五个大人蹲在一起探讨着什么,看着我过来,只是抬头瞥了一眼,淡淡的道:“回来啦!”然后继续低下头,我怔怔的呆在那里,不知该如何作答。
回到家,屁股还没坐热,爸爸回来了,进门就劈头盖脸的冲我大叫道:“你怎么回事,念了几天大学牛什么,回来连人都不认识了,书都白念了……”……哦,是我错了么?我刚回家的欢乐劲全无,这团圆饭还怎么吃?
何况是外人的疼爱与关怀,突然觉得,那些曾经疼爱过我的亲人也在变,那仅有的一点爱,一点亲情,也在随着利益的加剧,消失了,所有人的面目开始变得狰狞,他们,不再是原来的他们。
一切,在他们眼里,就只有金钱最值得关注,但不幸的是,他们还没有钱,就已只有了享受。
那辛勤的身影,那憨厚的笑容,那热情的召唤,那……,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麻将洗牌声,一阵阵扑克摔打声,一张张麻木冷漠的嘴脸,一声从嗓外发出的极不情愿的招呼……
我震惊了,真的很震惊,那过去的呢?
我好害怕,突然想起了《千年一叹》里面描述的语言:一个城市,如果没有了辛勤劳动的身影,没有了奋斗的意识,没有了管理的痕迹,没有了救助的信号,没有了流通性,惊人的就不再是贫困本身。
以后,我每次大假都回家,家乡永远都没变,而家乡的人一次比一次变化大,我一次比一次跟家乡疏远,渐渐的不想再回去,但是,我真的很想它,但不是人……
或许,小时候,什么都不知道,长大了,成熟了,看人看事又是一番别样的面孔?
但我觉得,我好像一直都没变!
(写于2009年10月27日凌晨1:00,2:00结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