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墓
我躲在坟墓附近的草丛里已经一天了。
夜幕来临,淅淅沥沥的雨丝飞扬,我黑色的眼眸看着坟墓里面最后一个祭拜的人撑起雨伞离开,可是我还是不放心,草丛旁边的虫子撕咬着我的脚,我的手,但是我毫无感觉,我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坟墓。坟墓的四周摆满了前来祭奠的人赠送的鲜花,我在心底嗤笑一声,再美的花都会谢去,不管生者买来多么美丽鲜艳的花,不过是给那些打扫坟墓的员工多一种赚钱的途径罢了。
蹲在草丛里面一天,我的心太疲倦了,但是我不可以轻举妄动,一个小小的动作,都会导致我一天的努力全部白费。雨打湿了我的衣服,四面都是尘土,我的身体瑟瑟发抖,在这样的深夜里,我庆幸,夜空没有星星,只有淡淡的月光,投射在坟墓上,更让我的视线无法远离。远处广场的钟声响起,我知道,是时候了。
我拿起身边的铲子,锤子,还有手电筒,走到我眼前的坟墓。没有任何犹豫,我把那些鲜花全部踢到一旁,开始了我的行动。咬着手电筒,我知道,坟墓里面的土还没有完全填埋,稀松地掩埋着墓碑。我看着墓碑上字,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流泪。当我终于把墓碑上的土全部清理,看到坟墓里面的棺木时,我激动得久久不能言语。我把坟墓里面昨天刚刚掩埋的年轻女子的尸体从冰冷的坟墓往外拉,我紧紧抱住她,就像她的血还是温暖的,就像她的音容笑貌还在我眼前。正当我准备背起她时,一条恶犬向我扑来,我摔倒在地,连带着我的她也躺在冰冷潮湿的地上,坟墓里的看守像发现了新大路一样,大声呼叫,他踩住我的头,踩住我的脸,捆起我的双手,我挣扎着要起来,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接着我的脑袋被什么重重击打,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监狱里了,看着窗外,我担心着我的她,她怎么样了,有没有被雨水打湿,他们将她怎么样了,心里的焦躁充斥了我的脑袋,连着我的脑袋也昏昏沉沉的,但是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对着狱警大吵大闹。我知道,他们都说我疯了,但是只有她明白,我没有疯,我清醒得很。
夜幕又一次降临了,可是我很寂寞,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他们嘲笑我,我不在乎,可是我的心里牵挂着她,月光依旧清冷,我睡不着,我的灵魂是这样悲痛,但是我的心却是那么疲劳,为了减轻我的痛苦,我哼起了她最爱的歌,“天灰灰,会不会,让我忘了你是谁……”在歌声中,我慢慢合起了眼睛,泪从我眼角滴落,我知道,我这一生,已经无法忘记她了。
第二天我在晨曦中惊醒,狱警给我拷上手铐,带我上了法庭。法官严肃地看着我,审问我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他问我,“你还有什么可以辩解的,被告!”
我冷冷看着法庭上的人,没有说话。如果可以,我愿意,我愿意立刻死去。死亡,它将会带领我到她的身边,但是,我不愿,在我死前,他们,他们这些虚伪、卑鄙、可笑的人,将我与她的爱情污蔑,将我深爱的她污蔑!
“法官大人!我没有什么辩解的!可是在这里,我要说,我没有任何猥亵尸首的罪!我要讲的话很少很少,我偷挖坟墓里面的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是我的女友。我爱她。
我爱她,不是为了满足肉欲的爱,也不是一种为了满足我虚伪的深情的爱,更不是一种单纯的温情,我爱她,是一种绝对的、疯狂的、没有任何理由的迷恋。
请你们听我说:
我第一次遇见她,眼睛深深地看着她,我的心里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原谅我,我没办法用任何言语说明这种感觉,但是那绝对不是肤浅的一见钟情,而是命中注定,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我的心。她的动作吸引我,看着她,不管她在做任何事情,发呆也好,微笑也好,甚至只是轻轻抿一口咖啡,我的身心都感到非常的快乐。我像已经认识了她很久,但是她的任何一个动作却对我来说是那么新奇。
她给我的生活带来了希望,是的,希望!就像长期活在地域边缘的罪人,突然被圣水救赎,她就是我的希望,我的圣水!我的脑海里面充斥着她的身影,我无法入眠,无法工作,即使在我的睡梦中,都是她!一种声音一直在我耳边响起……认识她,了解她……这种念头让我无法拒绝,我慢慢走近了她。
等我认识她以后,每一次和她的见面,对我来说都是一种幸福。看着她的微笑,拥有她的微笑,我真恨不得跳舞,唱歌,在地上打滚!
后来她成了我的女友。岂止是我的女友,她简直就是我的生命,我再也不怨恨这世上的不公,再也不羡慕什么,再也不期待什么,再也不盼望什么。有了她,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可是,有一天晚上,我牵着她的手在小路上漫步,我逗她笑。她说天气太冷了,让我给她买一杯暖咖啡。我没有犹豫,让她坐在小路上的休息椅子上等我。当我回到她身边时,我不敢相信,她的脖子上都是血,她就那样躺在冰冷冷的地上,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不过离开她几分钟!我完全想不透究竟发生了什么!
几个小时以后,她在医院去世了。在她临终前的几个小时,害怕、惊讶,妨碍了我好好思考,好好了解。
她死的时候,在残酷无情的绝望打击下,我晕头转向,甚至丧失了思考能力。我只是哭。
在安葬的整个过程中,我的肉体没有任何感觉,我的灵魂好像随着她一起埋在了那肮脏、不堪的泥土里。
接着等她的面容完全被棺木遮掩住,我的神志突然又疯狂、剧烈地清醒了。一个恐怖、狂暴、固执的想法钻进了我的脑海:
“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你们可以想象吗?一个你深爱的人,这个人前一刻还在你的怀中微笑,她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你,明亮的眼睛,比海洋还要广阔,她满怀柔情,比这个世界所有事物都还要可爱,当她跟你说话时,她的声音比世界上最动听的音乐还要让你感到幸福。
可是她突然一下子消失了!你可以相信吗?她对你来说不仅仅是消失了,而且是永远消失了!她死了!你们了解死亡吗?你再也看不到她的眼睛,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这个世界再也不会用另一个用同样的口吻和你说一句你曾经在她口中听过的话!
她微笑,她流泪,她爱我,可是突然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她的灵魂,她的思想,她的爱,我再也找不回了!想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我跑到她安葬的地方,把埋着她可怕的泥土拨开,把那个冷冰冰的棺木移开,我要再抱她一次!我要再吻她一次!我要……我要记住她的容貌,我要记住她的发香,我要……我要再一次感受她对我的爱!我不知道我这样做,违反了什么!可是,没有了她,这个世界对我而言也不过如此。
法官大人,你们判我死刑吧!我乐意接受一切!我要到另一个世界去找寻她,找回她去爱她!我的话说完了。”
法庭上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不一会,我听到法官宣判我无罪释放。所有的人都站起来为我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