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师夜话3
幼师夜话3
——自传之我的孩提时代
小雨
二十七年前,寒冬腊月的一天,一名男婴在大方一个姓吴的农民家里呱呱坠地。这个男婴就是我,因为出生于1982年,故取名八二,在我们老家八哥鸟的名字就叫八儿,儿字念第一声,我的名字被人家叫来叫去竟叫得跟会学人言的八儿一样了。按理说我现在应该是二十七岁,由于人口普查时报年龄的失误,小了一岁,办身份证时就将错就错,习惯以后,也就当自己是83版的了。再说似乎也没必要给别人一一解释,就怕等我百年以后做道场的人给我少算一岁,所以在这里阐明一下也好。我在家排行老七,二哥大约四岁就夭折了。因此,我有六个兄弟姐妹,男女各三。依次是大哥、三哥、大姐、二姐、幺姐和我。
因为在家最为年幼,所以很得父母疼爱。都道:“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看来父母对我的宠爱不是没有来由的。长大后,我曾做了个分析,也不知是否有理。我们农村有个习惯,排行在前的兄长成家以后是要分家另起炉灶的,从父母那里往往得不到多少家产。等到幺儿成家时,父母对孩子的养育义务也就终结了,其他的兄长既然已经早早地分家,那么父母就当然地要和幺儿居住在一起了。自然在日常的生活中,幺儿就要多承担一些责任,其他兄长只需在父母百年归天时参与出钱出力。也因此,父母一般对幺儿比较照顾,幺儿生活条件好点,对自己的晚年也有利。所以在对待几个儿子的时候,很难做到公平公正。实际上,有好多人家也不一定按照这个习惯去做,有的兄弟间比较计较的,谁也不愿意让父母在自己家长住,于是出现了兄弟几个轮流供养父母的情况。这样做似乎是很公平的了,然而老人的心里那种滋味是不言而喻的。父母和幺儿住在一起的成了一种传统后,儿子娶亲就得按顺序来了。大的如果还未娶,小的就只能等着。如今,这种陈规陋习慢慢地被人们扔进了历史的垃圾堆了。但父母偏爱幺儿幺女的习惯还是一直存在。我们老家有这样一首歌谣“大儿大女签眼睛,幺儿幺女痛肝心,”记得这是三哥和大姐与我起矛盾被爸妈责骂时念叨的。我和幺姐很快记住了这句话,时不时地扯着嗓子、拖着调子念。
在进入学堂以前,我的记忆只留下了这么几个片段。
在烈日照射下,我和幺姐一起玩过家家。我们把干燥的泥土装在破碗里,然后模仿妈妈筛面。把颗粒去掉后,剩下细细的粉末,掺上点水,和成稀糊。然后大叫“饭做好喽!你怎么还不回家吃饭,收脚疾啊?!”当时也不知道这“收脚疾”是什么意思,便是今天也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幺姐连声答应,然后装模作样地吃起饭来。当然这个角色也是换着演的,不然她不干。妈妈怕我们玩泥巴把衣袖弄脏,就每人给我们做了一双袖套。我们在玩到满脸是汗或鼻涕老长的时候,总是抡起手臂就擦,于是乎,袖套上什么内容都有,久而久之,变得油光闪亮。偶尔舌头添到,竟觉得很咸。呵呵!妈妈好不容易帮着洗一次,总要用鞋刷狠狠地挫,再加上点肥皂才能勉强洗净。可是这样一来,袖套也就经不住几水了。
幺姐从小心灵手巧,会用纸折很多玩具,诸如小船、飞机、囤箩等等,也不知师承何人。反正我不会,只会在她折好后疯抢。而她呢也总是拿这些吊我胃口。由于太了解我的德性,她总是远远的给我瞧一眼,看我一露出贪婪的眼神,她便警惕起来。于是,尽管我恨得牙痒痒,还是拿她没法。因为只要她有准备,我是不可能抢得过她的。加上,把她逼急了,她就会大哭不止,直到哭到我被爸爸处罚为止。其间,她有可能不曾淌过一滴眼泪。等爸爸不在身边了,她就冲我胜利地微笑。小时候这种窝囊气似乎受的不少呢。因了这种脾气,幺姐也吃过一次大亏。好像是和大姐闹矛盾,还没怎么着呢,她就哭上了。那时候大姐也不大,也就十来岁吧,心想反正爸妈回来都要被罚的,便一不做二不休狠狠地教训了幺姐一顿。这还是大姐和我回忆往事时提起的。她说后来想着有点后悔,但当时真是气极了。
说也奇怪,虽说吃过大姐的苦头,但幺姐和大姐关系却最好。老是一起欺负老实巴交的二姐,人老实了谁都想欺负,三哥也是个为大不尊的,他也时常参与捉弄二姐。有一次,三哥炒苞谷花吃,谁都让吃,除了二姐。后来大概觉得那样做也没个理由,就和大姐使个眼色,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把罩子灯点燃放到碗架顶上,说只要二姐能把灯弄灭了就让她吃苞谷花,还说不准垫板凳。以二姐当时的个头,就算是跳起来也还够不着碗架顶端的,想吃心急的二姐拾起一苞核就向罩子灯扔去。罩子灯一头栽下来,罩子碎了,可灯还勉强可用。但是也不好向爸妈交待的。他们大概没想到二姐会演上这么一出,都吓得瞠目结舌。其后,他们自然是把苞谷花给二姐吃了,而且还特别地优待我,主要是怕我告状。同时,他们忙着教二姐撒谎说罩子灯是猫拿耗子时弄坏的。我呢就趁机要挟他们以后不许欺负二姐,否则就等着挨揍。自那以后,二姐过了一段太平日子。我从小就和二姐关系较好,主要是当时她比他们任何一个都护着我。记得有一次妈妈拿粮盖(打豆子用的木棍)打我,二姐竟用她的手去阻挡,结果是她的手背肿起很高,变成了青紫色的。我把这事记在心里,时常怀着感激的心情去回想。正因为二姐于我有恩,我就更看不惯他们捉弄她,总为她打抱不平。三哥、大姐他们自然不敢把我怎么样,实际上除了嫌我爱多管闲事以外,他们好像也还蛮喜欢我的。在他们都长大后,也不再那么不懂事了,对二姐倒很关心呢。
一个大家庭中,兄弟姐妹之间出现一些不和睦的小插曲很正常,我的孩提时代大部分时间是在歌声和游戏中度过的。也许每个人在这个黄金时代都有同样的感受吧。无论出身贫富,总有一样的天真烂漫。我们现在的孩子们恐怕再也无法体验这样的生活了。他们要面对的是比兄弟姐妹吵嘴可怕得多的孤独。他们很难学会平衡自己与别人的关系,很难学会忍让和妥协。他们不需要跟别人分享什么,因为他们几乎没人可以分享。就算有人,也因为物质的丰富而没有了分享的概念。我们是不是应该偶尔让孩子体验一下贫困的生活呢。
“牛来了,马来了,张家娃儿打落了。”
“小气包包,割阉刀刀,刀刀不快,割到脐带。”
“对门有棚竹,有个老奶在都哭,人家问她哭哪样,她说她没得牙齿嚼苞谷。”
“幺幺睡瞌睡,妈妈去舂碓,舂得半升糠,拿给幺幺煮面汤。”
这几首童谣是我直到现在还记忆深刻的,甚至在哄孩子时不小心就念出来了,就像当年爸妈哄我一样的自然。有时坐车或行走在路上,这些歌谣总会不经意间在我脑海中响起。于是我便神情恍惚,思绪穿过时空的隧道缥缈在那个纯真的年代。有几次乘车到终点了都忘记下车,走路撞到别人挨骂了还不明所以。当我醒过神来的时候,恍若隔世。我这是病了,还是老了,怎么总想起以前的事呢?这些莫名的感觉让我惶惑不已,我不得不写写那从来不曾风淡云轻的往事,祭奠我那逝去已久孩提时代。那时的天空总是蔚蓝,那时的水总是清澈,那时的家总是温暖。
时过境迁,多少质朴被繁华淹没,剪不断的是那历久弥坚的手足深情。虽然很少与哥哥姐姐们联络,但是心中的那份牵挂却无时不在拨动我的心弦。无拘无束的日子总是那样的短暂,去了,无法挽留,只剩下一点点隐约的踪迹就像被冷落了的一串感叹号! !! !!! !!!! !!!!!······
2009年11月1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