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

在雾霾和寒流的日子里

我为了保护好肺部

拒绝了所有的户外活动

在居室内，做出各种各样的

想象，努力地拼出

没有人看的断句

/

断句，自然与天气有关

与农民有关

与小城有关

与我的兄弟姐妹们有关

断句，把我的世界

与他们的世界截然分开

/

我把窗户关好

摆放好我侍弄得娇弱的花草

尽量让室内空气清新

让窗外的雾霾和寒流离我

远一点，再远一点

我还要做各种度步

/

达到健身的目的

还要让妻多买些鱼

和蔬菜，水果

尽量按照有关专家说的方法去

调养自己，可是

我的思想，却一刻也

/

没有忘记，在雾霾中

寒流中，仍然在户外

不停地劳作的兄弟姐妹

他们要不要清新空气

要不要蔬菜，水果和鱼

要不要保护好他们的肺

/

他们正在，大口大口地

吸进雾霾，赤着脚

下到水里捕鱼，袒着背

在地里挖着坚硬的土块

种植蔬菜和粮食

雾霾，寒流，正在伤着他们

/

他们，正在做着

各种各样的思想

想象着，让他们的子女

在城里，买上面积大一点的

房子，在城里

能找到一份体面一点的工作

/

再娶个理想的媳妇

嫁个理想的女婿

想让孩子们，离开

这户外的雾霾和寒流

自己多伤点，没事

为儿女们奋斗，是最终的理想

/

而我，这样想着

做着痛苦状地想着

窗外的建筑工地上

机器轰鸣，兄弟姐妹们

正在手脚并用，一刻不停地

按照“时间就是金钱”的口号，干，干，干

/

我看见，他们浑身的肌肉

都在挣扎，脸上

挣出，一层又一层的黑汗

雾霾和水泥灰尘，寒流

和光着的脊背，拧在一起

脸上硬是拧出了黑紫色的憨笑

/

“时间就是金钱”

他们信这一条

地产商们，更信这一条

而我明明看见，地产商们从

富足的口袋里，掏出的

是早就包装好的施舍

/

光彩鲜艳的轻飘飘的施舍

落到粗倔的手中

劳动的价值，忽然浮出一层

油彩似的七色光芒

然后，在雾霾和寒流中

飘散，最后，沉淀到大地

/

无声无息

我站在六楼的窗口

俯视他们

无声无息地感知和体会他们

痛苦和惭愧

突然淹没我

/

这时，电话响起

传来兄弟姐妹的嘱咐：

“外面雾霾太重，又是寒流

你千万不要外出，要静心休养”

/

我无言以对

唯有自言自语的，念叨：

“但愿，天气尽快清明暖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