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悠悠,乡情浓浓
国庆节的时候我又去上海住一段时间,无论在哪里,我早起晨练的习惯不变。
住在黄浦江东边的一个小区里,离黄浦江只有三里多路。因为我喜欢清净,所以很少到居住的小区健身场所去锻炼身体。每天早上绕过一群晨练的人,沿着通往黄浦江边的一条路跑步,不快不慢,来回大约有半小时。这条路上行人很少,靠近江边的路两边是农田和大多是两层结构的民房,每排民房前都有一片农田,田里的水稻棵棵都低着头,露出半边泛黄的脸,仿佛不太欢迎我这个外乡人似的。而路两边的野花野草却列着混乱的队形含露迎接,此情此景此境充满了乡土气息,这是我永远忘不了的也是一直向往的去处。
或许是因为我出生在故乡一片贫瘠土地上,闻惯了泥土特有的芳香,还有那份已渗透泥土的情愫以及度过的艰苦岁月的原因,对水泥钢筋铸就的城市很不习惯。所以每到一处我都会去寻找周围有泥土的地方呆上一会,体会一下与家乡的味道是否有着不一样的芳香。我一直在想,也一直在寻找,寻找一处山青水秀、桃红柳绿、鸟语花香、土肥草馨的地方,把自己置入其中,或许就能忘却繁华闹市、复杂红尘所带来的一些烦恼,然后悠然地终老一生。
当我在那个国际大都市的乡村路口,远远望去那些房子都被一片金黄色的稻子包围着,近前瞧瞧黄中还有一丝绿意未退,而且发梢上都有一个露珠,晶莹剔透睡意未消,难怪人们不急于收割呢。再看看那好多条不同品种的小狗聚在一起嬉闹的样子,就像我小时候的村庄一样,我很怀念小时候那个鸡鸣狗叫的日子。可天生小胆的我面对陌生的小狗们开始害怕起来,于是想返回,但小狗们看到了我停住了嬉闹,只竖起耳朵、睁大眼睛、摇着尾巴,仿佛忘记了吓咬生人的本性,我轻轻地弯下腰友好地唤了两声,它们都向我围拢过来,亲切地像见到了故友,我亲昵地抚摸着它们的头,它们居然用舌头舔舐我的手,这让我害怕的情绪荡然无存。
当我起身继续向江边前进时,它们也跟在我的后边,我跑它们也跑,我停它们也停,像一群跟屁虫边走边闹,让我不得不想起它们的主人来。既然小狗都对我这个外乡的陌生人那么友好,主人也一定是很好客的吧。不是吗,想着想着又遇见了一个六十多岁模样的本地人,只见她放下肩上担着的两个箩筐,用上海话和有点怀疑的目光指着一群小狗问我,意思是“这些小狗都是你家的吗?”因为我不会说上海话,所以只好用普通话回答不是,并告诉她我是江苏人,她似乎也听懂了。
一个筐里是满满的小青菜,一个筐里是芹菜和茼蒿,看样子是去市场卖,要不然怎么天天都如此呢,她不说我也不便问。以后再遇见就会相互打个招呼问个好,有时从箩筐里拿出一个装满各种蔬菜的塑料袋送给我,仿佛是早就准备了好的。我想,彼此只是萍水相逢而已,怎么能收下她的劳动成果呢,可盛情难却,而且在心底渗出一份感激。原来上海人也不是传说中那样地高傲,或许居于上流社会的人就不一样了吧,不管了,只要别人对我好,我也一样地尊敬别人。
时间久了,自然更熟悉了,原来她是闲着无聊才种些蔬菜去卖。尽管这样,我还是买了好多营养品回敬给她。这就是我在上海认识的第一个农民朋友。而她天天早上担着那两箩筐蔬菜去市场或者小区门口卖的情景,让我不禁感叹:一个多么勤劳、善良、纯厚闲不住的农民形象啊,这与我记忆中家乡的农民又是何其地相似哦。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但折射出的是相同的勤劳形象。
秋风清爽,秋色怡人,我就喜欢在这个季节的早晨,去乡间农田里时不时地深呼吸,嗅一嗅城区所没有的新鲜空气。而那几条小狗每天都不约而同地陪着我,给我的晨练增添了一道亮丽风景。
到达江边一眼望去,江面上风平浪静,对面停泊的船只仿佛还在睡梦中,只有几点渔火闪烁,两岸的风景以及建筑与外滩比起来相差很远,实在没什么好欣赏的而且凉意有点袭人。
其实东岸沿岸是不知有多长的原始森林,森林边有一块石头,上面写着禁止捕获野生动物几个字,至于有哪些动物就不得而知了,只听到天天早上各种小鸟把森林闹翻,还有看到好多散养的草鸡以及在江边浅水处,用塑料网围圈的一群鸭子,那些鸭子或许是因为主人刚把它们放进去的原因,嘎嘎地叫个不停。我想那一定是上海本地一户人家,在江边盖了几间简易的房子专门搞养殖的吧。这让我敢肯定无论是鸡蛋还是鸭蛋都比其它地方的要香好几倍。但毕竟自己是外乡人,即使想买上几斤带回家也不好意思,又害怕人家不愿意卖,弄得自己没面子,所以只能想象一下了。
其实地处原始森林又靠近江边,这种环境是最适合养殖的。
我在江边逗留一会便回头走,小狗们也紧跟着我的脚步,有的小狗贪玩尽掉队了,当发现孤单时就死命地追赶上来。每当这时我就会停下脚步等待,然后抚摸一下由于追赶速度快而造成气喘吁吁地伸着舌头的小狗,再继续向家的方向或走或停地游荡着。
时间过去了半个月,那一片金黄色的稻子已粒粒归仓。我想,喝着黄浦江水长熟的稻子,机出的新米,煮出的粥一定很香很甜很粘稠吧,于是下楼在小区里寻着上海话新米新米的叫卖声买了五斤米,结果煮出的粥却跟之前在超市里买的好几种米一样不尽如意。总之没有一种米比家乡的米好吃,或许家乡的水比黄浦江的水从根本上多了几分香甜,也或许是家乡的水里溶入了一份永远割不断的亲情友情所致吧。
说来也巧,没过几天小区北门口来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电动三轮车上摆着几袋二十斤包装的江苏大米,还有草鸡蛋、鸭蛋在那卖。看到江苏二字就觉得有亲切感,莫非她是我们江苏人?但周围有几个本地人在讨价还价,我不便多问。听她不标准的普通话,我知道她不是本地人,我又想,要是江苏人的话,怎么会有那么多草鸡蛋、鸭蛋呢,难道是从江苏运过来的?疑惑间,周围的人都走了,我上前一步,边买鸡蛋和米边问她是哪里人,结果真是江苏人而且还是苏北人,是真正的老乡哦!她听我说也是江苏苏北人时,我买的鸡蛋和米钱怎么都不肯收下。
这时我很瞧不起自己,要是把钱付过再问或许也不至于这样吧,真是死脑筋。但我转口说,如果你不收钱的话我就什么都不要了,说着放下鸡蛋和米想一走了之。这时老乡连声说收下,我觉得这样我心里才能舒服些,因为我知道出门在外,像这样谋生的方式是很辛苦的。就在她收下钱的同时,又从车上拿出两个鸡蛋塞到我的包里,我拗不过她只好收下两个鸡蛋,或许这就是那份扯不断的乡情的缘故吧。
其实无论离开家乡多远,那份乡情总是缭绕在耳边,或者相遇在身边。要不怎么会有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说法呢。
江苏大米几个字迫使我认识了老乡。或许老乡为了生存外,也想标明自己走到哪都是江苏人的身份吧,这就仿佛给了同是江苏人的一个明暗号,想叙乡情的就大胆地来吧。老乡,我来了!
接下来我在老乡的叙述中,了解到江边那户人家就是她和老公的住处,那些鸡鸭都是老乡养殖的。原来她老公是上海打捞局的一名工人,也是江苏人。由于当年两家大人都不同意他们俩的婚姻,所以两个人就私自离开家乡来到了上海。可家里人说走了永远都不要回去,回去就打死她,这句话老乡着实很害怕,所以一直不敢回家。
老乡由于整天无所事事,就常在森林边转悠,突然想起这地方要是能养一些鸡鸭多好啊。所以在当地人的帮助下就搞起了养殖赚点钱贴补家用。因为太想念家乡想念家人,所以一直都想让人知道自己是江苏人。期待或许在不久的一天,有老乡把自己生活的境况传递给家人,让家人接受并祝福这份真情。
时间过去三年,在三年中老乡时刻都盼望能回家,带着一岁多的儿子回到父母温暖的怀抱,并向亲人倾诉在外流浪有多不容易。有一天终于认识了一个老乡把梦想传递。
其实家人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呢,毕竟骨肉亲情是人间最深厚的情,血永远浓于水,至此一切圆满。而夫妻俩一直留在上海打拼,如今在上海一个小区里也有自己的房子。只是与江边的那片水域、花草、树木、鸟类以及附近的人,已共处了近二十年,这份情仿佛已根深蒂固。但亲情,乡情永远是一脉传承。就这样,我每到江边时都会情不自禁地向老乡所居住的地方以及那群鸭子望去,企图能看见老乡忙碌的身影,有时也会前去问候一下就觉得怡然了。
我又一次站在江边,望着一江幽水,回忆着那个卖菜的朋友和养鸡的老乡以及一群友好的小狗,整天与泥土打门道的情景,一个个纯朴忙碌悠然的画面,心里不免惦念起家乡的一些人、一些事。特别是家里养的许多花花草草以及小金鱼和两只十一岁的乌龟,还有离房子不远处有两张床面积大的菜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