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的音符
已是初冬。
轻倚窗棂,身后的暮色涌来,将我包裹在一片柔和的寂静之中。窗外的街灯朦胧地亮了又灭。清透的西风中缠进了一个又一个温柔的音符,织成一曲辨不出旋律的钢琴曲,在城市的夜空上方飘渺地游荡。
大概是在城市中穿梭得太久了,身累了,心也累了。难得的一个夜晚,能静下心来,享受着仅由一个一个零散的音符装点的梦幻一般的宁静。
我仿佛看见了此岸的自己正唱着歌,静默的注视着彼岸的自己,唱着歌。
彼岸的自己,仿佛还是在某年某月某个雷雨闷热的夏夜之中。屋内灯火通明,耳边尽是觥筹交错嘶哑的金属碰撞之声,杯中摇晃着血色的红酒,妖冶迷醉。我站在那个即将谢幕的舞台,为曾经的那一群深爱过的人,唱了最后一首,《我好想你》。
恍惚间,耳畔撞进了几声跳跃的吉它扫弦,愈来愈清晰,愈来愈高昂,生生撞碎了堆积的厚重的宁静。一个年轻的声音和谐地揉进了高昂的音乐当中,然后是一群年轻的声音。我能想像出离我不远的某一片夜空底下,一群穿着发白的牛仔裤和起球的旧毛衣的年轻人,围坐在一把破木吉他周围,用并不精致却热情澎湃的声线,高声吟唱着属于自己的梦想,在忙碌的城市里旁若无人地享受青春。
正像如今的我们一样。
如今的我们,早已学会了在某个清闲的午后围坐在一起,不分男女,高声唱着几首人人皆知的流行歌曲。这时的我们,常常是一边笑得肆无忌惮,一边被几个激荡的音符,撞红了眼眶。那种肆意挥洒青春的快感,那种不存在隔阂阻碍的自由,让我们在某一瞬间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而仅仅只有“我们”。
偶尔,我们会站在暖烘烘的聚光灯之下,站在无数目光的中心,唱着同一支只属于我们的歌。仿佛是在宣告主权一样,郑重并且霸道。我们没有多么华丽的礼服,却有着一模一样的颜色;我们也没有多么细腻的嗓音,却有着毫不吝啬挥洒的汗水。
仿佛只有会唱同一首歌,我们才是同一个我们。亦或是我们早已在不经意间成了同一个我们,所以才会唱同一首歌。
晚间的音符还在夜空中飘荡。一半是宁静,一半是激昂。一边碰撞,一边和谐地融为一体。
清寂是青春,繁华亦是青春。
过往是青春,前路亦是青春。
我怀恋,但没有资格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