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专时代的记忆-第三章

建英家在曙光街西段，赵新我们一行四人刚过三处家属院，就听到半空中响起兴奋的喊声：

“斅杰、书峰、雪利、赵新。。。这里。。。”

建英家在临街6楼，她在窗口笑着地向我们招手。。。斅杰我们一行没上到二楼建英已经下来迎接了。

“今天，我起了个大早，我妈听说你们要来，买了好多菜。东东8点多就来帮忙做菜了。”建英很高兴地说。

“啊？曹妈也在家？”听说有家长，我们都紧张起来。

“没有，我妈和我爸出去一天，不影响年青人的气氛。”

斅杰是建英家的常客，我却第一次去，感觉建英家很宽敞，整洁明亮。客厅有一盆高大的绿色植物，阳台种满花草，阳光洒进卧室，清风卷起纱帘。。。整个房间弥漫着祥和温馨的气息。。。

东东和建英家离得很近，是我们化工班的美男子。建英和他每天一路上学，回家也一路，我常开玩笑说他俩是青梅竹马，金童玉女。每次建英都微笑着否认：

“我们都是好同学，为什么要扯些无聊的事？书峰总和斅杰下棋，赵新你们每周一块坐车上学，说我们，那你们是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实招来。”

好厉害的宝姐姐，柔和的语言，敏捷的思维。

东东在厨房忙碌着，建英、斅杰也加入战斗，相比东东他们，书峰、赵新我们三个像是客人，坐在客厅里，看墙上的字画，喝着茶，无所事事。

“雪利，你也去帮忙择菜？”赵新善意地建议。

“不用了，她来，越帮越忙。。。”斅杰在厨房善意地拒绝。她肯定对我帮她出板报的事耿耿于怀，那次她忙，让我画板报里的插图，我很尽力了，画完，林妹妹却说颜色不亮丽，线条不美观，擦掉，又亲自涂画。。。让我叹息林妹妹的认真，林妹妹的多才多艺。

直到到现在，我从心里庆幸遇到斅杰、建英、赵新、书峰这样自信多才的朋友，我的自卑、随波逐流、懒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好学、上进、自律。

将近十二点，所有的菜炒好了。一桌子的菜，让人垂涎欲滴。三个男生坐南边，三个女生坐北边。建英让我们稍等，她进卧室打开录音机，我刚想说听音乐就餐？建英用“嘘”声打住我，一段音乐之后是建英的录音：

“亲爱的斅杰、书峰、赵新、雪利、东东，今天是1993年3月28号，欢迎你们来我家做客，也感谢你们带给我一个美丽温馨的记忆。学生时代的友谊最珍贵，学生时代的友情最纯洁，非常可惜高慧没有来，不过我们四个人的心却在一起，我们永远是好姐妹好朋友。多年以后，不管走到哪里，让我们想起今天的聚会，今天的友谊。。。”

建英的声音甜美清纯，毕业后她去北京广播学院进修，后来在湖北省的一个广播电台担任节目主持，和书峰结婚后又在马钢的培训公司担任首席讲师。毕业后她一直用自己的积极向上影响别人，默默地传播国学文化，净化她所接触的每个生命的心灵。。。

建英在录音机里唱了一首《橄榄树》，可惜高慧没来，我和斅杰随声唱起这首美丽的歌曲，感谢建英给我们安排这场美丽的聚会。

今天想起十五年前那次聚会，不由得感慨万分。我们四姐妹友情没有改变，一如从前亲密无间。不同的是现在，东东成了圈外人，每次聚会，偶尔也会提提他的名字。赵新在郑州大学进修，毕业后一直在外地发展，我们只能从老同学的口中听到对方的消息，却没有勇气相互联系。毕业七年后，书峰竟然交了桃花运，娶了宝姐姐建英当娘子。

那天我们聚餐，斅杰不停地给书峰夹菜，而建英明显地偏心东东，赵新抗议说三个男生中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女士关心。。。可惜我没有宿命通，看不见过去，也预测不到未来，如果我知道和赵新的缘份那样浅，就不会一直保持拘谨，心里面喜欢着他，却表现得冷冰冰的，有意地冷落他、疏远他。

大餐结束，建英提议六个人作诗，斅杰、赵新和我积极相应，书峰和东东却反对，他们喜欢下象棋，可怜的大男生，没有文学细胞，只好由他们下棋，我们三姐妹和赵新这个帅小伙对诗。

我建议用词牌或者写格律诗，赵新笑着说：“哪有嫩多规矩？袁枚的《随园诗话》上说只有浅薄之人好谈格律而忽视诗的灵性，同学写诗，又不是皇帝钦点词牌，不必拘束。”

“就是就是，赵新说得对，诗重灵性，不必拘泥形式，体裁不限，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建英附和。

“我也赞同。刚才我们路过湛河堤，蔷薇开得鲜艳，我们就用蔷薇命题吧,每人写一首《蔷薇》。”斅杰说。

建英拿出纸和笔，书峰和东东一局未定输赢，斅杰就交了卷。

蔷薇

仲春一夜雨，花开绿墙里。

小蕊暗香浮，随风不经意。

佳子藏衣襟，身带香一缕。

约会心上人，欲说又止语。

“妙哉！斅杰，你写给书峰的吧？”我诵读后，一边赞叹一边开玩笑。

“你这个调皮的家伙，赵新，看你这个班长当的，也不好好调教她。”好在，赵新专心作诗，没有听见。斅杰着急却无可奈何我。我也暗暗后悔自己的莽撞语言，林妹妹爱生气，生起气来会不理人的。

建英也很快交卷。

蔷薇花开

昨日大风寒，今晨骄阳艳。

天气也若人，早春孩儿面。

与君惜别后，六道轮久远。

歧路偶相逢，不识新容颜。

机缘擦肩过，回头心茫然。

曾经山海誓，隔世化虚烟。

今日蔷薇开，暗香熏故园。

忆起前生事，相知在花前。

花解心中意，诉说亦委婉。

知音诗歌会，音信花香传。

因果通三世，聚散皆有缘。

劝君早醒悟，修心断恶源。

我诵读一遍，问建英:

“六道轮回是怎么回事？”

“六道，是宇宙空间的六种生命形式。天道、修罗道、人道、畜生、饿鬼、地狱道。六道轮回就是迷误的生命随着自己一生所造作的善恶业，在六道中不停地投生、死亡，再投生再死亡，无休止地轮回。。。”

建英是唯美的女孩，平日她讲老子，我们都觉得深奥，但是能接受。老子的思想让我们心灵平静，老子的语言空灵美丽，写诗的人一接触就从心里喜欢。建英讲佛经我们很是疑惑，但是我们信任建英，平时她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给朋友。于是我问建英：

“建英，你在说佛，你告诉我们什么是佛？”

“佛就是觉者，觉者就是觉悟了的人。对宇宙人生的真相完全觉悟的人当然不在六道轮回中。”

“如何觉悟？如何成佛？”斅杰也很好奇。

“修学大乘佛法。”

“如何学？”斅杰迫不及待地问。

“诸恶莫作，众善奉行。”

“太容易了，不做一点恶事，做一切善事。"我说。

建英笑了，说：

"说着容易，真正落实起来很难啊。你不学习佛法，什么是善什么是恶都分不清楚。没有得到正法的人大多邪知邪见呀。”

"那么，什么是善什么是恶？”我问。

“利益别人、帮助别人是善，帮助众生破迷开悟是大善。为自己牟利去损害别人是恶，杀生、偷盗、挑拨是非、作风不正派也是恶。当然，一心为自己打算虽行善也是恶。。。”

“行善有何用？只是要成为觉者吗？你不是说这个世界是空的吗？”我不解地问。

建英又笑了，说：

“诸法皆空，因果不空。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

我心中有许多疑问，但是赵新刚作完一首诗，要我读，只好中断了和建英的交流。

赵新写的是一首自由诗，名字也是《蔷薇》，但是，2002年我们小镇拆迁房子，母亲让我整理自己的书籍和日记，那时和黑马结婚了，赵新写给我的信，还有记录赵新的日记没地方保存，只好烧掉了。事后后悔很多天，当时想忘记和赵新有关的一切，但是，赵新的诗很美丽，烧掉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建英非常欣赏赵新的诗，她的评价是豪放、暗含哲理。

这时，斅杰忽然叫到：

“雪利，你的诗呐？”

“读给你吧。”我开始现场作诗。

无悔的蔷薇

纵使生命还能轮回

我不祈祷 来世再次

与你相随

只为今世的相遇 已是无悔

如何祈愿 永生的恋情

如何回望 走过的路程

要知永恒是场空梦

有生的韶年

我们的相知 该是无悔

请牵我的手

逐那涨落的海潮

读我的心

唱那美好的歌谣

而我将在隽永的夜里

为你书写隽永的诗句

有生的韶年

我们的相爱 该是无悔

然后 生命之烛缓缓燃尽

我把心细细地揉碎

来世变为一朵白色的蔷薇

或许会有位少女采于发间

去迎接

与你初次的幽会

“爱情诗？写给谁的。”斅杰也会开玩笑。

赵新猜测到是写给他的，脸红红的，不作评论。建英默默记录下来，读了又读，笑着说：

“你真会应用，刚给你讲了六道轮回，来世你就变成一朵蔷薇花了。”

2009年10月23日

在建英家聚餐结束已是傍晚，回校的路上书峰和敩劼还是慢吞吞的，我和赵新等了又等还是不见他俩跟上，赵新说：

“算了，不等他们。我请你吃白吉馍，然后爬供电局大厦。”

我们学校和电业局仅隔一道围墙，那时电业局还叫供电局，电力大厦刚刚建起。供电局的院子里种满了蔷薇花，宿舍的姐妹想冒险摘些回来，可是看大门的大爷很是负责，去几次都没得手。

那晚真是幸运，门卫竟然不在，我和赵新跑楼梯直上大厦的楼顶。大厦顶上矗立着一座十几层的炮楼式建筑，没有楼梯，要想上到顶端得爬墙上的铁梯子。

“敢爬吗？有问题吗？”赵新问。

“没问题！”我答。心想，别小瞧人，我可在农村呆过，游泳、爬树、打马车轱辘样样会。

赵新在前我紧跟后，顺着铁梯一路攀爬，直到顶峰。

其实我一直有恐高症，平日站在五楼不敢往下看，否则两腿发软、心发慌，感觉天旋地转。那天我第一次站在几十层的大厦顶峰，竟然没有头晕的感觉，也是从和赵新爬上电力大厦那天起，我的恐高症竟然莫名其妙地消失。

眼前的一切似在梦中，整个平顶山市区尽收眼底。北边的平顶山一片灰色，一公里外赵新的学校树木苍绿，近处的湛河、湛南路、工业学校，也显得很遥远。。。

“汽车看起来怎么这么小？像玩具。人也这样小啊！”我惊叹道。

“距离产生美感，距离产生变化。”赵新说。

“啊！敩劼，她怎么和书峰有说不完的话？”当我看见敩劼和书峰还在湛河堤上散步时不满地说。

“发觉你有时候很傻，你不觉得他俩关系很好？”

“当然好，书峰和我也是铁哥们."我说。

“你就是傻，傻的没理由。”赵新说着就去拧我的鼻子。

当时我抱着大厦顶端的一根粗天线一动不动，生怕一失足，就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赵新说我傻，因为我整日大大咧咧，从不探究哪个人的内心世界，就连赵新在想什么我从不去考虑。

夕阳落山不久就是万家灯火了，看见小小的窗子散出柔和的光，我感觉前方一片迷茫。

“真不知道我们毕业后会不会分进盐场，盐场离市区有些远，我想住在市中心，离文化宫近一些，参加学习班方便些。”

“没关系的，我们家人就是准备在市中心给我买一套房子，到时候我就让他们买在文化宫。”赵新喜悦满怀地说。

“你买房子和我有何关系？免费让我住？”

“发现你傻得不可救药。”赵新说着给我一记板栗，敲得前额生疼。

我依旧抱住天线一动不动，向赵新示威，却不能还手。

春天的夜晚，暖风清香，赵新笑我胆小。一直抱着天线不放松，楼顶有10平方米，怎么可能摔下去呢？况且有他在，不用担心。我小心翼翼地放开天线，放松心情，是的，楼顶能容下十几个人的地方，刚才却一直害怕没有落脚之处。

“闭上眼睛，能发现什么？”赵新说。

我还是担心楼这么高，会不会来阵大风给我刮下去，闭上眼睛，祈求不要 刮大风。

赵新说他闻到了蔷薇花的香气。他说淡淡的、不易被人察觉的清香.。。。见我没有反应，赵新笑着说：

“蔷薇花的香味你是不是没感觉？你身上就是这种香气。。。”

记得早上出门时敩劼洒的是茉莉花香水，怎么有蔷薇花的香味。但是整个中专时代我的记忆是一种淡淡的清香，带一丝甜味，很像莲花的馨香，隽永芬芳，纯洁美丽。也是因为和敩劼、高慧、建英的友情真挚温馨，和赵新的友情朦胧甜蜜，让这段时光幸福难忘。

我们在大厦的顶峰畅想未来，赵新说生命可贵短暂，他决不会浪费光阴，大学后要投身社会，成就一番事业。赵新说一个人的价值体现在他为社会奉献为人类奉献，无论从事什么工作，只要有益他人、有益社会就能体现人生的价值和意义。

那时我对赵新的话很不理解，只觉得他和建英的理念相同。十多年后回忆他们的话，非常赞同。

我们从电力大厦下来时天已经有些晚了，电业局围墙一片粉白，千万朵蔷薇花在寂静的夜里默默盛开，暗香扑鼻。赵新捡了许多花瓣给我，我不乐意地说：

“摘几朵大一点的蔷薇，插进宿舍的花瓶，敩劼一定喜欢。”

赵新刚开始有些犹豫，不过还是摘了十几朵蔷薇花给我说：

“为了心爱的老同学高兴，本人做一次盗花贼又何妨。”

宿舍十点锁大门，我们想起时间时都吓了一跳。赵新要送我回宿舍，我说:

“求你别害我了，看宿舍的大爷很凶。看见男生送我还会轻饶了？”

我把蔷薇花藏在身后忐忑不安地回女生宿舍，大门早就锁了，麻烦大爷开宿舍的锁，果然大爷一顿批评，他毫不客气地问一个女孩家啥原因返校这么晚？然后让我登记宿舍的号码和寝室长的名字，他要通知学生会。我一个劲地笑，在记录本上登记宿舍501，寝室长伍仁，大爷总算开了大门。

第二天晚上学生会主席到五楼寝室调查，发现501是女生厕所，又好气又好笑。吴仁更不用说了是没有这个人了。学生会主席到我们512宿舍向团支部书记敩劼反映情况，敩劼正给蔷薇花添水，她看看我却很是无奈，然后平静地对学生会主席说知道了。学生会主席走后，整个宿舍响起愉快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