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北京之流泪的杭州（三）

流泪的杭州

一

张然走了······

当萍萍看见火车从视线中消失，萍萍的内心像是失去了灵魂。她抱住了云彤泣不成声，泪珠打湿了云彤的衣衫，似乎所有的留恋都在这一刻变得那么的虚无缥缈。她只想爱，但是这爱情就像是风一般从她心灵的森林掠过，没有留下一丝的痕迹。难道只是一场美妙而痛苦的梦吗?那么这个梦为什么又那样的真实，而在她的身体里还留着昨日的温存。哭过了，萍萍觉得心里好受了很多。姐姐就像玫瑰花瓣上颤抖的露珠一样，云彤想。

沿着暨东路返回枫桥，两面是绵延起伏的山峦，偶尔会有红色的庙宇在山顶出现，然后又消失在萍萍的眼神里。她好像看到一尊流泪的观音，坐在岩石上，为世人担负着所有的痛苦与罪孽。萍萍呆呆的望着窗外，此时此刻，她的心早已经随着张然的火车一路狂奔，伴着张然向北京飘去。在那个曾经充满了甜蜜和痛苦的城市，留下了多少的回忆，不堪回首的回忆啊。如果我爱一个人，则我爱所有的人，我爱全世界，我爱生命。小然，我说过我爱你，在你之中我爱一切人，在你生命中我也爱自己。然而远去的小然你能够听到吗?云彤拉住姐姐的衣角，姐姐，姐夫不是还会回来吗?云彤试图宽慰她。不，不要叫他姐夫···萍萍几乎是有气无力的说。云彤感觉到姐姐的痛苦，不再说话。只是拉着姐姐的手，她想她要永远的就这么牵着，伴着姐姐一生一世。

云彤在浙江工业大学念大四，还有半年就要毕业了，对于她而言就业的压力已经隐隐的感到了。大学的时光是美好的，大二那一年在这里她遇到了她的初恋，一个非常帅气的男孩子。爱情最初都是甜蜜的，云彤觉得自己非常的幸福。然而就在半年前男孩子提出和她分手，理由很简单，他找到了自己的真爱。也就是说他不再爱云彤了，云彤那阵子很痛苦，当给北京的姐姐打电话诉说时，萍萍也正陷入感情的漩涡里不能自拔，可想而知云彤并没有得到太多的安慰。

反而是她的那位网友细心地倾听她的内心的痛楚，并且变成她对于男人非常鄙夷的出气筒。两个人很是谈得来，只是这位网友有个怪癖，从来不愿意视频聊天。这位网友就越发的显得神秘了，云彤很想见见他。当她把这个想法说给网友听时，吓得这位网友三天没敢登录QQ。这位网友就是张然，这时他正在两个女人之间痛苦的徘徊。云彤毕竟年轻，失恋的事儿很快就忘记了，正如她对张然说的那样，我被辞了。张然想你们毕竟没有爱的那么深，又怎能知道爱之深恨之切呢。

云彤依偎在姐姐的肩头，这时才感觉到姐姐的肩很瘦弱。瘦弱的肩也是一种依靠啊，云彤想。萍萍突然觉得回家的路很漫长，漫长的没有尽头，她就像漂浮在黑暗之海里小船，在起伏的巨浪中挣扎。一只手突然拉住了她，她看见云彤微笑的脸，呼唤着她。这时张然的脸出现了，深情的说：萍萍，我爱你······你还爱着我吗?萍萍痴痴地问。爱!爱你一生一世，张然露出迷人的微笑。猛的一阵颠簸，她看见小然刹那间消失了，小然，小然······萍萍大声的呼唤着。姐姐，姐姐，云彤摇醒了萍萍。萍萍看见妹妹关切的眼神，心中升起一种哀怜，没事的，做了个梦，萍萍说。

姐姐，看你这么痛苦，怎么回事啊?你和姐···张然不是很好吗?云彤感觉到这事儿有些蹊跷。萍萍凄苦的微微一笑，姐姐告诉你全部吧，萍萍说。萍萍在说这些往事的时候，就像揭去伤疤一样疼，疼得她在云彤面前不能不笑。云彤耐心的倾听着姐姐的诉说，她的心里觉得姐姐好可怜，姐姐好傻，但是姐姐的一往情深又令她很感动。爱情真有这么大的魔力吗?云彤问自己。姐姐!张然是属于你的，你怎么能放他走呢，云彤说。属于我?小然!你真的属于我吗?你听得到吗?真的属于我吗?

二

回到枫桥，萍萍和云彤进了屋，屋子里静极了，萍萍似乎能听到两个人的心跳声，她看见小然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对着她回头微微一笑，回来了，张然说。小然!萍萍一下子叫出了声。姐姐，张然已经走了，云彤说，并且使劲的摇了一下姐姐的肩膀。萍萍恍恍惚惚犹如在梦里，这时才幽然转醒，禁不住凄然而笑。

几日后，云彤要去上学了。因为姐姐的回家，她特意向老师请了假。现在她不能不走了，可是心里又放不下姐姐。所以在挑选火车站时，她选择了绍兴车站。姊妹二人依依惜别，云彤说，和我一起去杭州吧，也好有个伴儿。萍萍说，你先去吧，我想一个人清净几天。云彤也走了，现在我真的是孤身一人，形影相吊了，萍萍想。一种孤独的感觉扑面而来，这个世界似乎都变得空空的，云彤，陪陪姐姐好吗?但是云彤也走了，听不到了，真的听不到了。

回到家里，屋子里更加的静了。她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在空虚中渐渐转醒，萍萍扑到沙发上痛哭起来。温馨的家也成了萍萍的伤心之地，四周都是张然的影子，他的笑，他的无奈，他的悲哀······这几日萍萍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过来的，有时她会坐在张然躺过的床上想着张然，想张然的身体，想张然的亲吻，想着想着就会有两朵红云飘上脸颊。有时她会拿起电话，多么想给张然打个电话，然而她不能，又缓缓地放下电话，生怕惊醒了张然的梦。

身在杭州的云彤怎么也放心不下姐姐，一周后，云彤把姐姐接去了杭州，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房子。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萍萍的确心情舒缓了很多，有着妹妹的陪伴，她有时才会想起张然，然而只要一想起里，心里就有着无限的疼痛。为了忘记，萍萍每天都会把日程排的满满的，做饭，购物，听音乐，对于萍萍而言，只要能够忘记尽量使自己不会闲下来。这天，萍萍从解放百货出来，天空飘起了细细的雪花，路人都禁不住停下脚步，仰头看着天空。萍萍伸出手，想要接一片雪花，然而还没有落进手掌，就已经融化掉了，萍萍禁不住莫名的伤感起来。

萍萍觉得自己就像这飞舞的雪花，还没有飘落在地，就已经消逝了。北京下雪了吗?会不会是纷飞的大雪?小然，你也站在街头注视着飘落的雪吗?萍萍以为自己会忘记他，却在这不知名的时候想起了张然。小然，你现在还好吗?萍萍心里默默地想着。

云萍!不知道是谁在后面叫着她。她转过头，看见一张清秀的男子的脸。萍萍的眼睛陷入一种迷茫状态，是谁?怎么想不起来了?萍萍想。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我就坐在你的身后啊，这位男子一脸兴奋。······我是李克啊!还想不起来?男子的脸上现出失望的神情。

李克是她的大学同学，对于萍萍而言那似乎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是你啊!萍萍微微一笑。原来他就是被宿舍同学称之为“AK—47”的男生，那时这位李克正在追求她的一位室友，记得萍萍还给那位室友出过主意呢。你和她怎么样了?萍萍说。分手了!说这句话的时候，李克一脸的轻松。走，到咖啡厅坐坐，见到老同学真不容易，李克邀请道。

萍萍坐在出租车上，想到了李克说过的那句话，“只有女人觉得自己幸福那才是真正的幸福”，李克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脸的无奈。男人呢?小然的幸福呢?我只是希望被爱而已，萍萍想。回到房子里，萍萍突然觉得很累，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她梦见了张然，扭曲的脸上透出诡异的微笑，手里拿着一根木棍······

吃晚饭的时候，萍萍夹了一口鱼，还没有放到嘴里，觉得胃里一阵恶心，赶忙跑到卫生间呕吐起来。云彤跟着跑过去，关切的问怎么了?一个念头从萍萍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我怀孕了?没什么，胃有些不舒服。萍萍说。在没有查清楚之前，她还不能告诉云彤。然而，萍萍的心里总是想着这件事，草草的吃完饭，云彤去写作业，萍萍打开了电视。萍萍的眼睛完全不在电视节目上，她想起了那一晚，那么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第二天，萍萍去了医院。医生冷冷的把化验结果交给萍萍。萍萍忐忑不安的接过化验单，她希望那不是真的，但是又渴望着那是真的。不过化验结果还是让萍萍吓了一跳，怀孕了!这是我和张然的爱的结晶啊，萍萍禁不住抚摸起肚子来，心里呼唤着小然，这是小小然啊!

突然地萍萍悲伤起来，孩子一出生就见不到他的爸爸呀，想着想着，萍萍暗自流下眼泪来。

一想到那是张然的孩子，心里又荡漾起幸福来，这不是她一直所祈求的吗?

三

萍萍本想着瞒住云彤，悄悄地把孩子生下来。不过萍萍的呕吐越来越厉害，云彤总会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她告诉了云彤真相，云彤很吃惊。谁的孩子?云彤问。萍萍有些难以启齿，支吾了一会儿，是···张然的!萍萍说。姐姐，你们已经分手了啊?云彤说。就是小然离开的头天晚上的事儿，萍萍说。打掉吧，不能留下这个孩子，云彤说。不!萍萍斩钉截铁的说，这是我和小然的孩子，小然的，我的。说着萍萍里脸庞上露出幸福的笑容，然后双眼盈满了眼泪，泪水就像掉了线的珍珠顺着脸颊掉下来。

姐姐，张然是你的，是你的!云彤似乎是在声嘶力竭的说着。是我的，小然是我的，萍萍就像着了魔一样不停地说着。

······

小时候，母亲曾经给萍萍讲过一个传说。相传水仙花是由一对夫妻变化而来，丈夫名叫金盏，妻子名叫百叶。那天，萍萍来到花市，就像抽签一样在一堆价格最高的花球里选了一个。如果开“金盏”的花，她将有一个儿子;如果开“百叶”的花，她就会有一个女儿。萍萍用小刀轻轻地剖开花球，精心雕刻叶茎，一共有六个花苞。萍萍看着包在叶膜里像胖乎乎的婴儿般的花蕾，萍萍的心里好紧张啊，到底是儿子还是女儿呢?

萍萍希望能开出“金盏”的花，她从内心深处盼望的是男孩子，绝不是轻视女孩子，而是无法形容的疼爱女孩子。爱到根本不忍心让她来到这个世界，因为萍萍觉得她不能保证她一生的幸福，不能使她在短暂的人生中得到最美的爱情。而男孩子就不同了，男人是泥土造的，苦难使他们坚强。生女儿的，是因为有一个女的灵魂爱上了做父亲的男子，投入他的怀抱，化作他的女儿，生儿子的，是因为有一个男的灵魂爱上了做母亲的女子，投入她的怀抱，化作她的儿子。

就这样，在梦中萍萍看见水仙花开放了。无比茂盛，是女孩子的花，满满的开了一盆。萍萍失望的无法形容，开在最高处的两朵并在一起说：妈妈不爱我们，那就去死吧!她两向下一道，侵入一盆滚热的开水中。萍萍猛的从梦中惊醒，小然，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她似乎看到小然毫不犹豫的回答，女孩!

过了几天，果然是女孩子的花开放了。在短短几天内她们拼命地放开所有的花朵，也有一枝花茎丑的最高的。在这簇花朵中，有两枝最大的花朵并肩开放着。她们全部低着头，像受了风吹一样，花向一个方向倾斜，抽的最长的那根花茎突然不直了，软软的东倒西歪。萍萍的心里别提多伤心了，多么的抱歉了。萍萍看着这盆盛开的花，她们发出一阵阵锐利的芬芳，香气直钻心底。似乎无视萍萍的存在，完全是为了她们自己在努力的表现着她们的美丽。每朵花都白的浮悬在空中，云朵一样停着。

萍萍就这样幸福着，孩子变成了她的全部。有时她摸着自己的肚皮，就好像张然在她的怀里那样。小然，你并不遥远，你在我的身体里啊，萍萍想。萍萍的肚子越来越明显，已经出怀了。云彤时不时的会用头倾听孩子的一举一动，萍萍这时总会出现错觉，好像看见张然的头趴在肚子上。

水仙花开的还是那样茂盛，这一天的早上，萍萍给花朵浇了水后出去散步。街上的人很少，也许是冷的缘故吧。萍萍一边走，一边暗自低语，孩子啊，我想你爸爸了，也不知道你爸爸现在怎么样。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心里又惆怅又幸福。这时一朵云遮住了阳光，萍萍听见一声刺耳的刹车声，然后是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萍萍缓缓地睁开双眼，她看见云彤哭红的眼睛。四周都是白色的，苍白的没有一点儿生气。云彤·····萍萍有气无力的说，这是在哪儿啊?姐姐，这是医院，云彤说着又哭了起来。医院?我的孩子呢?说着萍萍就晕了过去，只听到云彤大声的喊着医生，医生!

四

这是天意吗?小然，你回答我呀!萍萍不能抑制的哭了起来，她的心里呼唤着张然，就像开闸的洪水一般。姐姐，别想那个负心汉了，他害你害的还不够吗?云彤说。她想劝慰姐姐，可是自己又显得那么无力，所有的安慰都显得那么苍白。也许哭出来会好些吧，云彤这样想着。姊妹二人在公寓里抱头痛哭，只有眼泪，只有眼泪在不停地流······萍萍的心里在流血呀，她哭泣为了孩子，为了那曾经的爱情，为了那消逝的曾经的爱情。

萍萍无力的站起身，走到水仙花前面。两天没有浇水了，花朵都耸拉着脑袋。她感觉到花朵们高兴地笑了，似乎在说妈妈!妈妈来了，妈妈，我们好渴啊，妈妈。萍萍拿起喷壶，水喷洒而出，轻轻地淋着花朵，喝吧，孩子，那是妈妈的眼泪。

这样的日子是一种煎熬，萍萍终日处在忧戚悲哀里。有一天停电，萍萍点了一支蜡烛放在桌子上。当萍萍从楼下上来时，发现蜡烛灭了，屋内漆黑。萍萍划亮火柴，是水仙花倒在蜡烛上，把火压灭了。是那枝抽的最高的的花茎倒在蜡烛上，和梦中的花一样，她们自尽了。蜡烛把两朵水仙花烧掉了，每朵烧掉一半。剩下的一半还是那样水灵灵的开放着。在半朵花的地方有一条黑的发亮的墨线。萍萍吓得好久回不过神来。

萍萍听见花朵在呼唤着她，妈妈，我好疼，妈妈，我好疼，救救我呀。这是女孩子的花啊，刀一样的花。在世上可以做许多错事，但决不能做伤害女孩子的事。萍萍怜惜的扶起花茎，她们是那样的软，只剩下冰冷的花盆还在呼吸着。

萍萍拿起花盆，缓缓地走到垃圾桶前，轻轻地放在里面。妈妈，别扔下我们呀，我们好疼，妈妈，妈妈······

萍萍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她早已经是泪流满面，根本就哭不出来了。萍萍掏出手机，她拨通了那个熟悉的电话。电话传来张然那熟悉的声音，萍萍一下子抑制不住悲伤，小然，我们的孩子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