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债子还

张老汉一生有三部作品，一个是诗集《五月天》，一个是小说《梦难圆》，可惜在世时还都没有出版。不是不舍得钱，只是刚刚要攒够，就会被挤占。

诗集《五月天》读来读去，还真的很中看，根本不像出自业余诗人之手，与张老汉小职员的身份似乎更不相关。诗人的情感、情操以及透过意象传递给读者的美感与震撼，往往是一般著名诗人也难以企及的。更为奇异的是，有一些就是当年网上走红的诗歌，只是署名不是张老汉。至于《梦难圆》，我真的不想看，不是情节不够吸引人，只是一个长篇，电视是不是更直观？但没办法“父债子还”嘛！

所以我必须得看，而且是一页一页地看，因为当年张老汉去世时，母亲应允过，我也是点了头的。这个画面犹如眼前：

张老汉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我没赶上，但他老人家那双死鱼一般闭不上的双眼，我曾亲眼所见。据说这是有未了的心愿。于是亲人左猜右猜，最后还是知父莫若女呀。

“爸爸，你的作品我给你发表。”于是他闭上了一只。老姑娘抹了一把眼泪，想了想又说：“还有，你的作品，其实我也在网上偷偷地看过，只是不敢让你知道，怕你着魔呀!等正式出版后，我让你外孙子一页一页地看，啊，爸爸中了吧？”

就这样，张老汉才又闭上了另外一只，死鱼一样的另一只眼。

第三部作品，也是最杰出的，就是他的老姑娘，我的母亲，一个在国外读过研读过博的大学教授。

父债子还，何况是母债呢？还有那双死鱼一样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