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里的爱（2）
文/卡宝
4、
我以为，郁薇是无可挑剔的女子，应该拥有世间最好的爱情。可惜爱情不是待价而沽的商品，不是拥有丰厚的资本便可以购买。
郁薇的爱情犹如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不断涌出疼痛的血液。
那是日光最剧烈的盛夏，我第一次看到优雅倨傲的郁薇在人堆里失态，她死死揪住一个男生的衣领，几乎是带着哭腔的说，林亦别，你回去看看阿姨好不好？
男生拉开她的手，将纽扣斜错的衣服理了理，然后若无其事的领着身旁艳丽的女子离开，没有看郁薇一眼。
郁薇站在那里，孤零零的，像朵被太阳晒伤的花。我奔过去抱住她，郁薇将脸埋到我的肩膀上，我仿佛感到有温凉的液体流进我的颈项里，只是太阳太大，待我寻找时，已经干涸。
我同郁薇一起去看望了林亦别的母亲，那个住在寂寞豪宅里的可怜女人。她在丈夫彻底不归家的漫长时间里变得神智不清，她叫郁薇“狐狸精”，然后发疯似的将我们赶了出来。
林亦别也像他父亲一样，是个死不回头的浪子。他一次又一次的背叛郁薇，再一次又一次的请求原谅。在这场感情拉锯战中，郁薇耗尽了所有的勇气与心智，而林亦别却还保持着潇洒的姿态，穿梭在形形色色的女子间。
有一种人，他们好比风，以自由为借口肆意的游走。当有一天他们为某一个人停留下来，不是因为对方有多特别。而只是，他累了而已。
等待这种人的停留，就像农夫等待兔子撞树一样的愚蠢。我说，郁薇，你那么聪明，你应该离开他。
郁薇说，小来，你才是聪明的姑娘。我现在一点也不聪明，我为爱情瞎了眼。
5、
透过郁薇执迷不悔的眼神，我开始认真审视自己的爱情。
我决定向顾南安告白，在不见他二个月零三天之后。顾南安还是那样慈悲的笑着，我在他的笑容里局促不安。
我尝试着开口，叫他南安。他突然的打断我，说，小来，三天后我要和于欣订婚了。他用温暖的大手撩开我长长的刘海，你的刘海太长的，该剪掉了，不然会影响视力的。
我的告白就这样夭折在突来的婚讯里。
我听从顾南安的建议，跨入了理发店。我的刘海真的已经太长太长，它覆盖了我的大半张脸，让我每日藏在一片阴影里。
刘海被剪掉的瞬间，左额上那块疤痕显露出来。理发师惊叹道，小姑娘，你这道粉色月牙形疤痕配上你月白的小脸，真好看。
我盯着镜中的自己，久远记忆里那条丑陋的疤痕如今已是淡淡的粉红，突然的，有了释然的感觉。
——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治愈一切。
我扬起一抹微笑，镜中的女孩眉目生花。
我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郁薇，想让她见见我现在的模样，可我见到的却是昏迷的她。
林亦别抢了别人女朋友，对方趁他落单时，将他围在了巷子里。郁薇听闻消息后赶到，她替林亦别挡住了最致命的那一击，为她瞎了眼的爱情付出了最后的勇气。
我握住郁薇苍白的手，看着她缠满绷带的脑袋，呜呜的哭出了声。亦如十一年前的夏天，我坐在母亲的病房内。
6、
十一年前，我六岁。我的父亲嗜赌成性，几乎输光了家中所有的财产，他变得暴戾不堪，将母亲毒打至住院。我也被他推到桌角，左额撞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顾南安是我父亲的朋友，父亲不知去向后，他成了我与母亲惟一的依靠。他总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对我露出父亲从不会有的慈悲的笑。在我眼中，他像一个普度众生的观世音。
十一年来，我一直不肯叫他顾叔叔，我叫他顾南安，这是一种隐晦又大胆的暗示。睿智如他，又怎会不知。
订婚那日，他喝了很多酒。然后告诉我，小来，我知道你那天要对我说什么，我其实想过很久。你对我的只是依恋，那不是真正爱情。而我也。。。也没有信心承受我们之间十八年的距离，你还那么年轻，我怕你突然找到更适合你的人，弃我而去。我也怕我不能伴你垂老。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的，世间的爱情有千姿百态的表达，结局却逃不过两种。圆满与错过。
郁薇康复后，决定离开这座城市。我没有试图阻拦，这座城市是她的伤城，她当初为了林亦别毅然奔赴，如今也因为林亦别，不得不离开了。
郁薇临走前对我说，我现在想通了，生命那么长，我总还有机会找到一个更爱的人。小来，你也会的。
她换上了素色的衣裙，凌乱的头发挽做了一个精致的髻。
我在站台上拼命的向她挥手告别，她回头冲我最后一次笑，阳光点亮了她美丽的脸。
7、
我告诉林亦别，黑色蔷薇的花语，是绝望的爱。
曾经，有一个腰际刺有黑色蔷薇的女孩，为他付出过全部的爱，直至绝望。但是我也相信，绝望过后是重生。正如郁薇所说，生命那么长，总还有机会找到一个更爱的人。
我惟一没有告诉林亦别的是，郁薇为他挡住的那一击，没有损伤到她的任何地方。只是，只是在左脸颊留下了一道蜿蜒的伤口。
她在住院时拒绝林亦别的探视，她不想让他觉得愧疚，不想让他每日面对自己的罪责，所以，她选择了离开。
郁薇始终是偏执的女子，她可以为她的爱情卑微若尘埃，却决不能让她的爱情带上怜悯的成分。她拥有为爱不顾一切的勇，也拥有及时全身而退的谋。从始至终，她都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这个女子藏起了那朵黑色蔷薇，她素面朝天，头发高高挽起，将脸颊难看的伤口毫无遮掩的昭示于人。以我所不具备的勇气与信心。
谁人的青春里没有这样一段为爱痴狂的小时光呢？万幸的是，在经历苦痛与失败后，我们都没有就此丧失对爱的信仰。
她将带着那道伤口，在林亦别看不到的地方，寻找到一份真正属于她的，完美的爱情。在时间里愈合，在伤口里重生。
而我，我也将带着她教给我的关于爱的勇与谋，奔向下一站幸福。
【 全文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