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

爷爷

虽然有两年没有回家了，但是家乡门前那些桃花对我的印象是很深刻的，那些桃树是爷爷种的，每到春天争先怒放，白里透着粉红，一片一片的，真的像彩霞，十分美丽。

那时我住校，周末回家就帮着爷爷，修整他的桃树，把多余的枝条剪掉。每当这时我就十分惋惜，如果枝条越多不是可以结成更多的桃子吗?爷爷说：“多余的枝条会吸收更多的养分，把原本因该结成桃子的养分全部变成无用的枝叶，产量就会大大减产。每一颗桃树能够结出的果实都是有限的，并不是无限制的，如果你留下这些无用的枝条，就只能结出少量的很小的桃，剪掉枝条，桃树也许会很痛，但换来的却是硕果累累。”

这还不算完，桃树不仅失去了簇拥的枝条，爷爷还用绳子把所有枝条拉扯成与大地平行，绳子的另一端坠一个转头，或者是在地上打一个木桩栓定。爷爷说，不要让他们向上长，与大地平行才能吸收到更多的阳光，才能长粗长壮，更奈风寒。

理所当然的，我每年都能吃到村里最大最甜的桃子，于是小时候便以孙大圣自居。

盛夏，桃子快熟了，昆虫们也在为这个火热的季节而兴奋，因为爷爷的桃子快要熟了，大家都纷纷从东南西北不约而同的在桃树上空跳舞，蜜蜂，推磨牛，臭屁虫，很多钟我不知道学名也不知道土名的昆虫，还有麻雀，都来了，分享这盛夏的果实，我是很乐意看这样壮观的场面的，爷爷心痛，火辣的太阳，拿着一根竹竿，到处吆喝，驱赶……

爷爷是老党员，老干部，他的同龄人把他叫，党的老黄牛，老家阁楼上由一个旧门板，上面写着一个忠字。爷爷一直保存着。

当了好几届老干部，生产队队长，带领大家挖堰塘，修马路，修厂房。他很严厉，不苟言笑，用我的话说是很内向，我读书后觉得爷爷做了一件错事，那就是为了修厂房凑木头，把村口几颗很粗的树砍了。

去邻居家玩，老爷爷总和我谈论我的爷爷，说他是党的老黄牛，讲了很多故事，我已经记不得了，后来也没有向爷爷进一步询问，因为爷爷聋了，说话得费很大的力气，贪玩的我哪里有这个闲心……

可奶奶总说他是装的，耳朵时好时坏，有时一件事得说几次，有时阁屋都能听清……爷爷当队长时得罪了很多人，批斗过很多人，遭到了很多人的怀恨……

也做了太多的好事，一个同龄人，过河时舍不得出船费，游过去，结果葬身河水，家中清贫，连棺材板都凑不够，爷爷跑前跑后，让人入土为安……

记得爷爷还曾埋怨过他未能读过书，所以家中多了两个高中生一个初中生，在那个年代，父辈上学吃的菜就是盐……

爷爷有四兄弟，老大早死大嫂改嫁，老二战死沙场，留下一儿一女，爷爷把他们带大，老三读了一点书，后来当上了绵阳地区公安局局长，文化大革命时，被批下了台，爷爷是老幺，好像还有一个妹妹，我也不记得了，正应了那句话，一辈亲，二辈表，三辈四辈不知道……

我们罗氏家族应该是从别的地方迁到四川的，老人都还有背手的习惯，家族的祖坟也就从爷爷往上两代，再往上没有谁能说的清了，老人们都一个一个的回到了天堂，邻村有一个老者，算命的老家叫：阴神子，记录了一本罗氏家谱，可后来付之一炬，写到这难免有点伤感……

上高中了，一个月才回家一次，那时我都只吃过一次面包，一次香蕉，这些东西对偏远的农村来说，难得一见，那时也很少有年轻人出去打工，老老少少都在家，电视少，也受不了几个台，对外面的世界有点陌生。那时总感觉自己因该懂点事了，回家时，心痛的省这钱卖了一点苹果之类的东西回家，爷爷几个奶奶几个，虽然我家经常吃桃子梨子之内的，那些都是自己种的，但是苹果之内的确实难得一见，爷爷也细细品味着……

再次离家时，爷爷确塞给我几个苹果，说天很冷吃起来惊牙，你们年轻不怕冻带在车上吃，家里还有我用火考热了吃……

学校宿舍楼下有人叫我接电话，妈妈打来的，说是爷爷苹果快吃完了，下次放假在带一点回来，下课逛街时，我还在物色看看还有什么东西是爷爷可能会喜欢的东西……

一天，我上课时，在成都上大学的哥哥出现在我教室门口，那时我读高一，哥哥说，明天回家，我今天先回去，爷爷走了……

我很平静，仿佛不懂得悲伤，如无其事的回去继续上课，毫无不知所措，毫无若有所失，只是面无表情……

回家下雨了，真的是雨，毛毛的雨无声无息，遍路泥泞，此时我才知道爷爷已经走了好几天了，今天就会客……屋里到处都是人，我没有去找爷爷，仿佛害羞的孩子，不知该说什么，不知该有什么表情，不知该和谁呆在一起……

每一年，桃花都照常盛开，桃树照常结果，虫儿们照常来此聚餐，家乡的路更宽了，树更茂了，乡音越来越老了，童音越来越粗犷了……

爷爷有很多故事，奶奶也是……

再我小的时候我听不懂……

长大些我就跑到了学校

很想听的那些故事 那些人 那些事 那些回忆

属于他们的回忆

却似乎始终没有时间一起坐下来 送夕阳下山

现在

我走的更远了 为了人们所谓的前途

走着 走着 我长大了

却丢了

丢了爷爷丢了奶奶

丢了那些故事…… ：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