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弯的小槐树

站在老家早已枯死的小槐树下，我泪如雨下，为什么眼泪也是这般通人情啊？通过面颊落到地下，令我思绪迸发、、、、、、

“大，把它留下吧”，面对父亲要抛去你——弯弯的小槐树，父亲不解的望着我离去，其实父亲哪能理解儿子正背负着沉重的感情包袱啊？

弯弯的小槐树呀，你是否还曾记得那苦涩的年华？不，对不起，小槐树，我现在已经忘记你已经逝去，望着你干枯的遗体，我很是懊悔，也许这所有的一切跟我有关，包括你弯弯的身躯。

每当想起你，我的眼前就会呈现一副似近似远的图画：你年幼的身躯上吊着一个“偷吃馒头”的小冤家，其实你还没有我大，你怎么能承受得了我“罪过”的负压，都是因为我背着父母用粮食换馒头而连累了你。在当年五六岁孩子谁不希望天天能吃到又白又香的大馒头，我也不例外。可我童年时谁有这个条件啊？父母劳累了一天也只不过是两碗镜子般的稀饭、几个黑乎乎、硬邦邦的玉米窝窝头而已。对于白馒头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被摆到供奉神仙的供桌上，一摆就是十五、二十天，更甚者要摆到二月二，以至于馒头受不住煎熬——就好像含苞未放的荷花一样，到了开放的日子而花瓣逬放脱了外壳，父母们是舍不得吃的，从供桌上撤下来的“花瓣”馒头，掰开一瓣一瓣的“花瓣”给我们这些不懂事的孩子吃，就好像现在吃从超市买来的五香馒头片一样津津有味。

记得一天父亲母亲和哥哥们都下地干活去了，留下我一人在家里玩耍。看着邻居家的孩子吃着香甜的白馒头，我的喉咙直冒白烟，唯一可做的就是眼巴巴的直咽唾沫。不知道当时，我哪来的胆子，偷偷的用家中少的可怜的麦子去换了五个馒头，我害怕极了，因为父亲是一位很严肃的人，特别是对我们弟兄几个，更是严格。我把吃剩下来的四个馒头，偷偷的藏进了盛有高粱的粮缸里，把四个馒头深深的埋在高粱里，这才放心的出去疯玩了一天。

天黑的时候，下起了小雨，父亲面如土色的用手拎着我的小耳朵，从大街上把我拖回家，看着桌上放着的四个灰里土气馒头，我吓哭了，可父亲没有打我。

“你这个不争气的小东西，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来？我和你娘辛辛苦苦为的什么啊？不都是为了你们今后有出息，”父亲泣不成声，“你，你、、、、、、你这么没有出息，人穷没有什么，但要有志气。这么小就这样偷偷摸摸，大了，你会变成什么样啊？”

面对凶巴巴的父亲，我哭着死死的抱住母亲的腿，望着满眼泪水的母亲，可她连看我一眼都不看，反而使劲拨开我，趴在桌子上哭了。一向疼我的母亲今天怎么了？

“给我，给我拿绳子去，”父亲对四哥喊道，“我把这不争气的东西吊起来。”四哥看着父亲没有动身，“快去，还看什么？”父亲生气的对四哥吼道。

“不要，你不能这样对他”，母亲突然疯了似的护着我，“他还是个孩子，他才五岁啊。”

“小？小就这么没有出息，大了还了得啊?”

父亲顾不得母亲和四哥的哀求，疯了似的把娘推倒在地，把我死死的绑住，吊在你小槐树那幼小的身子上、、、、、、

“谁也不准把他放下来，我今天要好好管管这个小东西，”父亲向母亲和哥哥下了最后一个通牒。面对父亲的气势。母亲和哥哥只是哭，我用脚尖点着地，你那柔弱的身子没有让我受太大的罪，但我还是哭声震天。

“娘，娘、、、、、、我再也不敢了，”我撕心裂肺的叫着，“大，大、、、、、、我以后不敢了、、、、、、”

父亲好像没听见似的，蹲在地上使劲的抽着他那自制的土烟，就好像那土烟上辈子和他有仇一样，也好像那土烟就是我。烟雾挡住了他那凶巴巴的脸，我已经分不清父亲的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小雨下个不停，夹杂着闪电，交相呼应，哭声、雨声、雷声、风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原本静静的夜幕。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醒来的时候，我正躺在床上，屋里已经点燃了那土煤油灯，母亲正拿着我的衣服在火盆上烤，屋里没有一点声音，外面也没有了雨声、风声，唯独听到小虫子清脆的叫声，显得煞是惊耳、、、、、、

不知为什么，在以后的日子里，小槐树你总是弯着腰，每当面对你，我便有说不出来的滋味，是懊悔，还是歉意？我也不知道。

小槐树，你能不能再醒一醒，我想亲口告诉你，我们早就实现了“馒头”梦，如果你在天有灵的话，你也会为我们高兴的。虽然你已经去了，但是我们不会忘记过去，更不会忘记你——弯弯的小槐树。

但愿炉火能随着你的身躯烧去我贫瘠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