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与我无关
我的人生与我无关
我是一个人,确切点说,我是一个男人。其实对我个人而言,是雌是雄都无所谓,我这样看待自己,只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进错厕所,以免被人骂流氓,道德沦丧。最重要的是我清明自己是只动物,被先辈私自冠以“高等”之名的那么一只哺乳动物。我的名字我早已不记得了,大概是我也没有灵魂的缘故。如果有人偏要称呼我,那就姑且叫我死人吧。因为名称只是一个代号而已,与阿猫阿狗类无异。灵魂那东西我以前倒听说过,只是至今无缘亲见。据史料记载,N年前京师地区有一家博物馆里珍藏有灵魂,像曹学芹啊,鲁迅啊,他们的灵魂就安放在哪里。但不幸的是,由于继任的多位馆长都曾把它们当做镇馆之宝拿出来炫耀,又不知是哪个江洋大盗看了眼红,下手偷了去。现今世上已再无灵魂之物。
我虽然也是一个并无灵魂的行尸走肉,但我还有我的生命。我的生命同所有人一样,是从一粒如蝌蚪状的精子开始的,那时的我没有意识,只知道一个劲地瞎钻,后来历经千辛万苦终于邂逅一个卵子,然后我们就拥抱了,如多年未见的老友那样,紧紧环住对方。再后来我由一个受精卵发育成胚胎,然后被妈妈生下来。在妈妈肚子里发生的事我着实不清楚,调皮不调皮,我也不知道。再后来的后来,我当然就变成了一个小孩子,对于开始记事以前发生的一切我理所应当地不知道,所以无法赘述。在后来的后来的后来,我到了上学的年龄(至于“上学的年龄”那东东是哪个无聊的家伙规定的我不得而知),好嘛,我去上学。上完幼儿园肯定就该上小学了,上完小学当然该上初中了,上完初中当然该上高中了,上完高中当然该上大学了。TMD,我那十几年的人生就被那些以“也是为你好”的仁主給规划了,到头来我只是最后被通知的那么一个傻逼。上完大学大概就该出身社会了,在家长及各路长辈们的指使下搞事业,赚钱,然后成为这样奴,那样奴。卡奴,房奴,孩奴,等等。
有时候我也在想啊,奴隶社会在我们伟大的中国已经结束好好几千年了,国民的奴性还是除不了。我们当惯了奴隶,如果一时被告知我们可以自由了,我们会更加不习惯的,甚至会惶恐不安。“怎么办?怎么办?自由了以后我该做什么呢?”该做什么,该怎样做,这就是我们生而为人的最大悲哀!我们乐意听别人的话,屁颠屁颠地顺从统治者的教条,却不肯哪怕一次地服从自己的内心。人啊,真是可怜,但是现在谁还可以怜悯我们呢,我想人类自身是绝对不可以的。
再拿结婚生子诸事来说吧,结婚呢是为了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却不是为了自以为神圣的那爱情。而且嫁娶方面,当然得门当户对,这时候结婚这件事就不是什么单纯的“郎有情来,妾有意”,我们背后站着的是整整两个家族。要是你想一想当我们在洞房花烛之夜的春宵一刻,床帷四周站满了围观的人,你会是一种啥心情,啥感觉?我们的“爱”还能无所谓地做下去吗?那样的后果我想大家都是体悟得到的,何谈幸福?名副其实的坟墓是不差矣!假设现世之中真有人能心无旁骛地做完他们的爱吧,接下来又顺其自然地得了骨肉,成功获得自己将要亲自培育的奴隶。那样的“生而为人的悲哀”还会在他们无法替代的血液里一代又一代地传承下去。如此这般,我们成为了历史的功臣还是败将,我们早已心知肚明。
我知道人生不是几事完成就可颐养天年,乐归西天。死对我来说虽是一件容易的事,死之后的人生却不是轻而易举。如果我讲,我想在我死后捐出自己有用的器官,然后火化,再将我的骨灰从太行之巅撒下。我的亲人们一定认为我很荒谬,因为在他们的意识里,人死为全尸,而后入土为安。他们不会遵从我的遗愿,让我的灵魂得以安息。相反,他们会以他们自以为是的方式对我的“后半生”进行任意处置,就好像张爱玲所得到的“美遇”(美好的待遇)一样。她的《小团圆》我无意去看,因为我害怕她四处游荡的鬼魂找上我,叫我还她一个公道。
一个人的人生并不是在他的死亡莅临到他头上的时候就已结束,他的灵魂还会再看,看到自己的一切心愿尽了,方才瞑目。否则他还会在去往人生尽头的路上徘徊,做一只永恒的孤魂野鬼。
有时候自己一下子突然意识到“我的人生与我无关”,我会为自己、为自己的人生感到无比悲哀。因为我只是一个过完自己人生的机器。你总不能说一个人用某把刀杀了人,要判那把刀有罪吧!所以我的人生与我无关,像某人被杀以后,与被使用的刀无关一样。那把刀顶多能证明有人用它杀过人,而我也至少能证明人很愚蠢。
我的人生与我无关。
2010,8,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