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事第六章——戒尺

英子的学校在村子的南端，离英子家大概也就五六百米的距离。英子穿着新衣裳被娘拉着走在上学的路上，娘一边走一边对英子说着做学生的道理。不知怎的英子的心里总有些说不出的感觉，惴惴的有点忐忑，痒痒的又有点好奇。想问问娘关于学校的一些事情，又不知道学校里都有些什么事情，一路上绷着嘴蹙着眉一言不发的想着心事，对娘的叮嘱只字未闻。“这孩子，怎么不说话，要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知道不知道？”娘大声的说着，英子惶惶然，莫名其妙的抬头看看娘，似摇似点的动了动小脑袋，就又想起了心事。

“不听话，老师会拿棍子打手的”英子想起了奶奶曾经讲过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钱姓员外，有万贯家财，丫鬟仆妇家丁家院成群结队，厅堂楼阁是富丽堂皇，满植名花异卉的园子四季如春，膝下只有一子，视如明珠爱若珍宝，吃穿玩耍尽其所欲，此子却也不负众望长的目若点漆面似银盆，真如“宝玉”一般模样，且聪明乖巧惹人疼爱，三四岁上便淘气异常，在奶娘怀里放蚯蚓，在丫鬟头上放蛤蟆，每天都会听到惊叫和吓哭的声音，面对此情此景小公子却是拍着小手咯咯的笑。五岁的时候员外请了个老学究来教“四书五经”想用孔夫子的礼仪熏陶熏陶玩劣的性情进而长长知识以后博取个功名什么的。没想到这孩子故伎重演，弄的先生愤而辞去，还狠狠说道：此儿朽木，难以雕琢。长到七岁更是变本加厉顽劣成性，员外无奈之下，把他送到附近的著名私塾，私塾的著名其实就是先生的的著名。据说在此私塾受教的学子“得功名者众，得状元者常”员外恳请先生如一般学生严加管教不可姑息。

小公子在私塾，满目陌生和新奇，坐在桌前头如拨浪鼓般的前后左右的摇晃，一会儿挤眉，一会儿弄眼儿，其他学生对此视若无睹专心读写不予理会，他想捉个小虫捡个石头捉弄一下身旁的同学，看到此地四壁空空地上也是空空，竟无一物供他消遣，太没意思，他想站起来出去，看到先生的严厉目光，又不情愿的坐下，想着在家里的任意任为，竟委屈的呜呜哭了起来。大家仍是依然故我，对他的哭声依旧充耳不闻。放学了，同学们和先生鞠躬再见，三个一群两个一伙的高高兴兴的离去，他也如出笼的小鸟欢呼雀跃，第一天虽然只字未学也算是顺利度过。

第二天，又到了上学的时间，小公子死活不去，最终是连哄带骗的送了去。坐在桌前他依旧的东看老鸹西看燕的，只听啪的一声，先生的戒尺重重的落在桌子上，差一点就打到手上了，小公子吓得一惊咧嘴要哭，看到先生手里的戒尺没敢出声。先生继续授课。不一会儿，这小公子就把刚才的一惊抛到到了九霄云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圆圆的小石头投向前面的学生，“当”的一声砸在桌子上。“伸出手来”先生手持戒尺站在小公子面前，小公子把手背在后面使劲的向后躲着。“伸出手来”先生又说了一句，声音不大却透着威严和不可抗拒的力量，小公子慢慢的把手伸出来“啪,啪啪”随着响声白嫩的小手便鼓起红红的印痕，后来先生又说道“那只手”，再后来，小公子受了同等待遇的两只手都是同一个模样的红肿。只听先生问道：“汝三头？”小公子摇摇头，“尔六臂？”小公子又摇摇头。“坐下，从现在起要专心不二”先生严肃的脸上有了和蔼。并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孺子可教也”

从此以后的事，当然是大家都知道的皆大欢喜。刻苦攻读，高中状元，光宗耀祖，不一而足。

英子对别的不感兴趣，也不知道状元是什么，她只知道戒尺打在手上一定是很疼的。她下意识的伸出手，又白又胖的小手，还有几个好看的小窝窝，就像她脸上的两个小窝窝一样都是能盛酒的，要是爹叫员外，那她一定是得叫小公主的，她摇摇头，英子是她很喜欢的名字，员外公主公子听起来都是怪怪的，她不喜欢，尤其是让她心惊胆战的戒尺。英子想着，脚步便放慢了许多，开始娘是拉着她的，现在是拽着了，最后英子干脆不走了。娘好说歹说总算到了学校。

学校很大，一排排的教室整整齐齐，新入学的学生都聚在操场里，男男女女高高低低的一大片都在等着分班，娘不断和认识的人打着招呼。不一会儿，有一个老师模样的人走过来大声喊道：大家按大小个排成一队，小个在前大个在后。英子也被娘塞在队列里，排在一起的有好几个是同一个生产队住的也较近并且和英子也很熟悉的玩伴，有瑞花，秀丽，小娟，这长长的队伍在老师的带领下走进教室，两人一桌，一个班五十个人。英子分在一年极三班，和瑞花小娟同在一个班里。

英子坐在凳子上，两眼巡视着教室，好像在搜索什么，教室很宽敞，桌子和凳子都是旧的，上边的油漆都掉的差不多了，前面的墙上有一个大黑板，讲台上有一个新一些的桌子，上边放着满满的一盒粉笔，一个新的板擦，更为显眼的是两摞厚厚的新书，一摞是语文一摞是算术。教室里很乱到处是嗡嗡嘤嘤的声音，英子聚精会神的寻找着，她的两眼瞪的大大的，紧盯着靠在黑板旁边的东西。那是一个一米来长的圆形木棍，上面的一头稍细，像一只削好的长铅笔，站在那里好像长了眼似地看着英子，英子想着那也许就是故事里的“戒尺”了，英子很害怕。坐在座位上大气也不敢出，两眼直瞪瞪的盯着老师的手，只要老师一拿“戒尺”，就赶紧跑。英子打定了主意。

老师在发新书，按花名册一个个点名，点到谁谁就站起来去讲台前领书，领到书的兴高采烈的翻着看着，相互的交头接耳，没领到的看着拿着新书的同学一脸的焦急和羡慕，一会儿站一会儿坐的不安。“英子，英子”老师点着英子的名字，英子光顾着看老师的手了，竟没听见。小娟推了推她，老师叫你领书：小娟说。英子长舒了一口气，站起来走到讲台，接过老师手里的新书，恭恭敬敬的鞠了一个躬。回到自己的座位。现在的学校也许是没有“戒尺”的，英子想着。那根棍子是干什么的呢，直到现在老师还没有拿起过它，它是园园的长长的，“戒尺”是扁扁的短短的，英子释然了，没有“戒尺”打手事也就不会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