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孤独的旅行

十四的月亮也是圆的，也一样会把漆黑的夜空照亮。因为月朗所以星稀，因为星稀所以孤独，就是在这样的一个晚上我踏上回校的征程。火车站，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令人讨厌的。尤其是等火车，简直就是在蹲监狱。我深味其中的痛楚，时针的步伐缓慢得让人无法提及，像是从荷叶上滚落下来的露珠，像是种芽的生长。在拥挤的人流中，很难找到属于自己的空间，空气也像是被人瓜分了一样。

车厢看起来似乎要比候车厅好得多，这是一列由卧铺改成的临时客车。我爬上了原本用来放行李的一张卧铺，它被灰尘与纸屑撒了厚厚的一层。我把一张张雪白的纸巾搞的面目全非，它们美丽的脸庞被染成灰色。我还是舍不得把我银色的外套垫在身下。我想早些入睡，但嘈杂的车厢没有满足我的愿望。猛然间，我想到了我的手机，我的钱包，我的车票，它们好象是随时就会被夺走的爱人。我把它们裹在我的怀里，让我的神经时刻感觉到它们的存在。

夜，想必已经很深了吧！自从进入车站的那一刻我再也没有见到那张圆月。我看不到窗外的任何事物，哪怕是夜的漆黑也被挡在车厢之外。脚顶的那盏日光灯给了些许的安慰。想要和某个人交谈吗？似乎没有什么必要，我最想做的是尽早的入梦。火车是怎样走的，我丝毫感觉不到。

我醒来已经是早上七点以后了！我从书包中拿出一本诗集。我想大声的朗读，却有无法摒弃他人的目光，害怕有人说我是神经病人。随手翻开纸页，默默地看着。有时浏览一下作者的简介；时而浏览一下欣赏指导；时而浏览一下英文原著；时而再浏览一下中文翻译。《安尼的仙境》《森林之月》《日光海岸》《大自然》《初雪》的舒缓音律从手机里不断传送进我的耳朵，在我脑海里形成一幅幅画面。但是我还想抽支烟，吃点东西。

中午快要来临了，低矮的床铺压的我像是一只死去已久的蚯蚓。我下了床，坐在离去的人们留下的位置。天空是的灰蒙蒙的，窗外闪过的泛黄的野草。对野草来说，今世的轮灭就是来世的重生吧！红红的土壤或多或少地裸露在外面。旁边的一个小伙子给我一支烟，我接受了。此前我没有和他说过话。陌生的人，总是让我们心存芥蒂。烟，我没有即刻点燃。就像江湖中人，要时刻提防着别人的毒酒一样。薄荷的味道冲进我的口中，丝丝的凉意，穿过我的喉咙进入我的肺部。我从记忆中搜索关于用烟骗人的故事。是有那么一种烟，含着迷药，当你吸了之后，你就会完全地听从他人的旨意，任人摆布。你会心甘情愿地掏出你的财物，还会告诉他你的存折密码。我的心中涌出一丝忧虑。但时间与事实证明了我的担忧是一种多么愚蠢的行为。

有阳光从窗外射入，暖暖的，很舒服，像是情人的香舌在不停地舔舐着我的皮肤。我想那轮圆月应该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呢？和夕阳一样吗？我还没有看到过月落，甚至月的升起。它会是怎么样的呢？和太阳一样吗？逐渐地下沉下沉，然后被某一事物所遮挡，抑或跳跃跳跃，融入我们的视线。想着那无聊的问题，火车靠近了南昌。我的思绪像是被磁化的指针，瞬间失去了方向。

站在出站大厅，移动的人影都是陌生。穿梭于人群中，与一个又一个的擦肩而过。失落像缓缓飘动的云雾笼罩月轮一样，渐渐包围了我的心。

坐在开往抚州的汽车上，等待着它的开动。又是等待，这一生我们要花去多少时间在等待中度过呢？我打开窗门，报纸杂志一次又一次地在我的眼前晃动。我双耳塞着耳机，没有拒绝，也没有应答要买。我想起了朱自清和俞平伯游秦淮河的情景，他们面对歌妓的邀请是那样的难以拒绝，几乎不忍开口。微笑在我心中闪过，我用沉默来应付眼前的一切。此时我觉得我比他们聪明，因为沉默是最好的反驳，也是最残忍的方式。汽车，像一个蜗牛的空壳，找不到它移动的痕迹。

是否，我应该在都市的街道上闲游。那样才有更多的机会和想要邂逅的人邂逅。车窗外，陌生人一个个的闪过。倏然间，有个女孩的倩影映入我的眼帘。披散的秀发，窈窕的身体，优美的弧线。或许是个美女，或许不是。丑女总是以背对人，美女总是迎面走来。尽管你知道这句话，你也不能理性地去对待这种事情。等到她将要转身的一刹那，我的心是多么的激动啊！又岂是激动？紧张也尾随而至。人之所以会产生失望的情绪，就是因为之前他怀有希望。

汽车终于移动了，仿佛蜗牛的空壳产生了生命的奇迹。就在此时，车上又挤来了一个女孩。一袭的黑衣把她的肌肤映衬的更加雪白。看样子是刚下火车，尽管散发遮掩了她的娇容，疲惫与劳累还是从她那缓慢的举动中显露出来。她坐在我左边的矮凳上，肋骨轻擦着我的腰身。异性的气息，把我的郁闷瞬间被抹得了无痕迹。我不再抱怨汽车的拥挤与长时间的等待，甚至我应该感激。

窗外闪过的行人与高楼像被雪片掩盖的足迹，没有在我的脑海中留下任何印记。晃动的车身让她更快的进入了睡眠。她的头慢慢地靠在我的左臂上。发丝轻触着我的肌肤，像玉人的指尖拨动琴弦一样撩拨着我的心。我扭过头，香波像褪色的衣服略显暗淡，但还是飘进了我的心脾。我底下头，无法抗拒地嗅着嗅着。鼻尖偶尔触及那宛如柔荑的发梢。那种感觉像劳顿的旅人栖息于大自然，像苦闷的人吸食鸦片，飘飘欲仙。或许，此时她正做着美梦。倚在情人的臂弯之中，倾诉着一路的艰辛，享受着情人的爱抚。那散发下若隐若现的面庞撒满了微笑与幸福。

我想抽支烟。因为寂寞，因为迷茫。窗外，低矮的群山一一而过。阳光有些沉醉，沉醉的又岂止是阳光。洒在我的脸上还保留着它的温度。田野的棉花留着空壳，它们整整齐齐地站在那里，像是士兵临行前在聆听将军的讲话。肃萧而沉寂。还透露着死亡的气息。阳光没有让它们精神焕发，却照出了它们誓死如归的神情。刺鼻的汽车尾气让人想吐，我贪婪地呼吸着窗外的空气。猛地，她醒了！

我的头扭向窗外，耳塞的音乐早已被呜呜的汽车声所隐没。我依然戴着，它们像一扇门关闭了我的耳朵。我的心只能通过我的眼睛与大自然交流。我想昨晚的那轮近望月依然悬挂在天空，只是像我的心一样隐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