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有经验

“那个谁，你来一下。”主任上下打量了我两眼。

我知道是叫我，立刻放下手中的扳手，忐忑的跟在背着手的主任身后。 “我毕业半年了，都没有和主任说过一句话，主任突然叫我，有什么问题呢？”

我不知道怎么跟钢铁结下了缘。读书时，目标就是上大学，大学考上了，村里人羡慕鲤鱼跳龙门了，我也沾沾自喜的。报到后，知道自己专业是钢铁冶金，专业是干啥子的？钢铁又是很陌生的，好像傻大黑粗的样子。唉，不管那么多了，不就是混口饭吃吗。

带我们的班主任个子很小，大概跟邓小平差不多的，但是要比邓小平瘦小，操着一口纯正的四川话，年岁比我们大不了多少，确定是再东北上的学，刚毕业，第一年带班，没有经验，话不敢多说。

“没有经验”，确实不假，他亲口说的。多少年后校庆，我们班30几号同学，就我们三个同学回来了，他倒是很高兴，因为已经当了系办公室主任，车不是太好也有了，人也胖了，就是个儿没长。在酒桌上，半斤下肚后又喝了三瓶啤酒，“你们这一届是我所带的班级里最惨的一个班，混的好的没有几个，没有经验，要是现在我带你们肯定要好的多。那个***（跟我们一块吃饭小好几届的师弟，毕业后考的重大的研究生，现在留校任教）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人太死心眼，你的几个研究项目没有批，不是项目不好，主要是你过于出风头，眼里没有领导怎么能行。——没有经验，要不你们分配不会这么惨的。。。。。”

“反了天了！我们工段出能人了，要出一个作家怎么的。。。。”将红红的安全帽愤愤的向桌子上一摔，桌子上压规章制度的玻璃“啪”的裂开了，炸雷似的惊得我一跳。

我明白了，上午我交给厂报社编辑部一篇我的处女作。接待我的编辑大人看到我很高兴，一脸阳光，紫外线强度绝对比云南的太阳强，“年轻人，刚毕业的，不错嘛，我们就喜欢你们年轻人多写些东西，有活力。”从我手里拿过稿子批阅着，突然脸上的灿烂凝固了，胡乱翻完了最后一页，抬起屁股就走进里面办公室。“针砭时弊的。。。。”隐隐约约。。。。。“喂，xx厂长吗？有人告你们工作。。。。”后来听不清了，后来稿子留下就让我回去了。

“竟然得罪了维修的马厂长，这种人爱好越级上报，我们不能留，让他去拉小车加废铁去。哼！”。“王段长，你先消消气，让我先了解一下。”李书记说着拉我到我到隔壁更衣室，“小杨，你知道你闯祸了吗？”“我的机器坏了，我给维修打电话，维修说是电器的事，又给电力工段打电话，电力又说是维修的事，我气不过，就写了东西希望每个单位或个人在工作中不能相互推诿扯皮，提高工作效率的。不对吗？”“呃——？”李书记，“这个——你先抽支烟！”“我不会。”“这个——小杨，你老家是哪的？”平山。“你怎么到的钢厂呢？”“我叔叔把我办到钢厂的，找的是xx省长的女儿，据说是给了省长女儿一个什么工程。”“你再咱们厂有什么人吗？”“有一个远方的姨夫工会主席。”“咦——”李书记惊奇的长大了嘴，吸了一半的烟差点掉了下来。“啊——啊——小杨，你刚上班，我们没有过多的了解你，你呢，年轻没有经验，工会主席——哦，没事，以后有什么事跟我们说，我们会照顾你的。”

第二天，我从操作室调到主控室了。比我先来的本科高材生在操作台上恨恨的眼神注视着我离开了。我想也许他没有经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