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第一节(1)
门开了,出现了这张面孔,好像是很久没有笑过了吧?那张如粉搓玉砌的面,那双如精工刻画出来的眉,那圆圆的杏眼,那笔直的鼻子,那张像是雕刻出来的唇,清秀脱俗。看上一眼就会令人希望再见到第二次,第三次的面孔,却为甚么像是经历了年年月月的尘封?为甚么像是如沧海遭冰锁过一样的表情呢?
她把门了掩上了,砌斷了吹拂著她那头短发的寒风,也砌断了在她背后突显着她高佻身影的耀目的阳光?
她就站在那裹,一切都静止了似的。她闭上了眼睛,仿佛再一次关闭了与外界沟通的门。良久,—点泪光终于从她眼帘中渗了出来。一滴一滴的,然后是一串一串的。跟着是像缺了堤的瀑布一样,她终于按奈不住,放声嚎哭了起来。
风,揭开了窗纱吹探进来,唤醒了沉睡着的风铃。曾经从窗纱后透进来的一度阳光消失了。雨,忽然僻坜拍勒的洒了下来。柏来酒店街上的途人一下子走避清光的。墙外墙内,仿佛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一个人的世界。
过了好一阵子,她平伏了哭声,风也静止了下来。她却止不住那如水注般的泪水,像是感应到风和雨的呼唤,她缓缓的站起来,往窗那边走去。室内的气流像是被扯动着一样,室内的花和叶都随着她的步伐方向而弯身,好像要跟随她?还是要找她回来,好好给她安慰?这一切她都没有留意得到。她抹了一下眼泪,睁开了模糊的眼睛,遥遥的望向天际,方才那普照的艳阳天呢?方才那挤满人潮的街道呢?一阵阵心酸痛楚,她忍不住一手紧紧按着自己的胸膛,另一手按在窗边,勉强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那一张原似雕刻出来的玲珑素面,像被痛苦无情的拗曲了。她,似是连哭的能力都失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室内的气流忽然转得急了,风铃响得像急速而无力的脚步。又像是个碎碎不休的妇人,要赶快完结归家前的私语。就是那些坐在台上和墙角的花儿叶子,都好像在沙沙发声地在回应着-----。
‘四月,我们来了,来接你返天宫了-----’
‘四月-----’
是风声的播弄?还是伤心断肠的错觉呢?
她抬起了头,室内白光重重,瞬息间化现了十一个白衣少女。
为首三个齐声叫道:‘四月-----’
不错,她的名字叫做四月。辛四月。
四月稍一定神,眼前三张像是在陶玉上精工雕啄出来的面;一双双清而浓的眉,精而洞悉的眼神;张张朱面红唇,个个都束了的一头长发。三个人,三种不同发色。带头现身的少女有一头银发,然后的一个红发,和最后的一个棕色头发的。每人都有着两个同样发色的侍女随在身后,只有两个黑发的如侍女般的白衣女郎,没了个领袖似的,像半蹲地低着首站在四月一边。正当四月失神,惊讶,还没有机会好好地打量这群不知是从天降落,还是由地钻出来的访客的时候,她们已如风一般的围了上来。
‘四月,你苦了。’那似是为首的银发少女道。
四月往众白衣少女眼中望了一眼,电光火石之间,如遭雷殃,如失足于万丈深洞之中,她跌进了前世今生的时光逐道裹面。
四月看到了自己的前生。她,天間上的四月守神,掌管着人界万物的生机,拥有呼唤春风细雨的能力。她是四季守神中,最具有温驯性情和生命力的一位。她也就是春之女神了。
每逢三月将尽,四月将临人间之际,四月守神都会忙于穿梳于天地之间,唤醒沉睡了的万物,翻云散雾,使唤微风棉雨,治政垂死的生机。
又一个冬暮春至的时候,四月守神翻过了通往人间的浓雾山,穿过了天瀑,带着仙种,在天瀑底下的圆湖边停了下来,让手中的仙间种子在这天人疆界之中,吸取天地灵气,好等回宫栽种。也准备指使春风唤醒万物,叫细雨为大地来一个洗礼。
她轻翻云手,正要差使风雨之际,忽然一阵阵犬吠声从圆湖的另一过传了过来。
‘那裹来的生畜?竟来到这天涯海角之地?’四月守神奇怪地道,身子—轻,飘到了圆湖的对面,一手挑开了雾幕。普一踏足到人间之他,只见一个男子正在跟一头猪犬追遂玩耍。
那男子忽见有人从浓雾中走了出来,还以为是一个迷途者,正想趋前相助,只看上一眼,便被这个仿若天仙下凡的眼前人呆定了。
四月守神从没有跟凡人那样接触过,更没有被凡人那样凝视过,心神一阵紊乱。风使,感应到守神紊乱的思絮,从来没见过四月守神这般的不平静,以为是她对自已急速的傅召,急急轻轻的迎着她卷起风来。风,一阵阵吹来,吹把四月守神的秀发掀到她的背后,长发衣角随风轻舞着。也开了那男子半掩着他面庞的金发。
四月守神这下子看得清少年的面容。这男子拥有一对一字眉,秀目中含了不羁和忧郁。见得四月守神忘了形的在打量自己,心中说不出的喜悦。身边的风吹草动,全不为意。只管含笑的看着眼前这个春天之神。他的笑容,像是孩子纯真的脸-----。
四月守神也看得出神。心想;这是个金光闪灿的美少年啊,谁说是凡人当俗品呢?当她和他的眼神遇上了的时候,世界仿佛被凝住了。
四月守神忽觉自己双颊昙红,心跳得更加纷乱,这一下令风使把风弄得更急。风,竟把守神手上的仙种吹离了她的掌中。守神—惊,翻身想把仙种接回来,可是却是迟了,少年已把仙种接在手中了。
被凡尘接触过的仙物,除非得到天帝的圣洗,是不可能带回天宫的。如今仙种落在这少年手中,形同快将枯死的种子无异,又或只会变成僵硬的化石。四月守神深知自己已犯了天规,知道仙凡有别,不能通话,只好收拾起方才的心猿意马,微微弯身向那少年示意道别。
少年忙道:‘我叫伟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