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篮子鸡蛋

江西横峰县委党史办

李文旺

1992年5月，我女儿出生一个月了，我听说母亲要来我们家探望刚出生的孙女，特地打电话问清了她要来的时间。因为从老家到我这儿有三百多里路呢，我必须到火车站迎接母亲。

在出站口，我等了大概有七八分钟，还没有看见母亲出来。电话中母亲说好了这天来，这是怎么回事啊？而白天从鹰潭方向来的火车也只有四班，除了这趟车，其他的不是太早就是太晚，难道母亲路上出了什么意外了。又过了两三分钟，出站口已经空无一人，放行的工作人员正准备将大铁门锁上，我突然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向我这边走来。那不是母亲吗？她手里还提着一样什么东西，似乎很沉重。

我快步走向前去，走近一看才发现，母亲从老家带来五十个鸡蛋。我心疼地埋怨母亲不该带东西来，特别是不该带容易破的鸡蛋来。

母亲说：“来看月子呢，怎能当儿戏，本来是要杀鸡买糖来的，可家里就一只母鸡，还留着下几个鸡蛋给你爹吃呢，我们乡下也拿不出什么，我只有把自家的鸡蛋攒下来，又不用花钱。"母亲的几句话差点让我眼泪都下来了。

回到我家，我准备将破了的鸡蛋清理出来，可是，竟然没有一个破的。这一路行程不长也不短，我不知道母亲用什么方法让这篮子鸡蛋完好无损的。

妻子说："你妈妈真好。"我说光说好有什么用，她好你就该煮几个鸡蛋给她吃。妻子真的煮起鸡蛋来了。五个鸡蛋，母亲只吃了一个，她硬说：“不喜欢吃鸡蛋，要不是怕你们不高兴，我一个也不吃。”其他的，全让我们小家庭消灭了。

趁我爱人在厨房的时候，母亲说我头上也有白头发，说工作的人，吃国家的饭，有白头发不好看，非要替我拔了。我不忍心拒绝她，就蹲在地上让她拔白头发。

现在，我的白头发真有不少，我多么想母亲替我拔了，可是，她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了。我想母亲的时候，我只有时不时地看看那只至今还保存在我家的竹篮子。那是五年前，母亲最后一次给我们家拿鸡蛋时丢在我家的。

母亲最后一次给我家拿鸡蛋，虽然只有二十个，可是她已经是七十六岁的老人了。那篮子鸡蛋依然一个也没破。我突然想起母亲的话：“拿破鸡蛋到人家家里去，不吉利呢。”

母亲，这几年，你在那边一定还极吉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