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迎春花

李文旺

在南方的山岭上，清明时节，每当看到金黄金黄的迎春花，我就想起了我的初恋。

二十朗当岁，我正在南昌读书，一次放寒假的时候，在老家认识了一个姑娘，叫做迎春。其实，她就是我妹妹的一个同学，我早就见过她，只不过这次是在我家里和她交谈。她人长得很漂亮，皮肤白得跟鸡蛋皮似的。她那双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深深地酒窝笑起来很好看。虽然个头只有一米六零，可在那个年代也算过得去了。说心里话，我当时是十分喜欢她的。当时，我想，要是我们能结为夫妻，我就是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虽然她只是高中毕业，并没有考取什么学校，可是，因为她爸爸在老家那个县的水产总场当头头，当时在我的眼里也算是一个吃得开的人，凭着她爸爸的关系，要给她找一个工作也不是难事。

也许是因为迎春长得太漂亮了，虽然迎春对我十分爱恋，可是却遭到她家里人的一致反对，原因就是我虽然是一个省里的中专生，是一个纯粹的农民家庭出身，再加上我父母没有文化，而且我长得黑，活像一个包公。可是在迎春心里，我是一个很有才的人。她常夸我有美术的天才，我画的每一幅画她都很喜欢。并且，有一次，她在南昌的一个亲戚家里玩时，竟然看了我在舞台上表演的相声。她说真没有想到我看起来黑不溜秋的，化起妆来竟然是一个十足的帅小伙子。我开玩笑说，我真没有想到她会到我们学校来监视我。她说不是监视，她的亲戚就是我们学校的一个老师，只是没有担任我的课而已。我惊叹天下竟然会有如此奇巧的事。迎春说我说的相声让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话我相信，别说是她一个高中生，就是我们学校一些自认为很有些文学素养的同学也对我说过这个话。我们虽然相恋了一年多了，可是除了一封又一封情书以外，就是我照着她的样子给她画过的素描。我真的很想吻她一次，可是最终还是没有如愿。一是我们见面的机会很少，那年代没有充分的理由是不能随便吻一个姑娘的。二是她在我心目中就像是一尊女神，我生怕我过早的亲近玷污了我们纯洁的感情，我想把这个初吻再往后推些时间。可是，这一推，我和迎春的拥吻竟然成了一生也不能实现的遗憾。

1987年底，我从南昌的那所中专学校毕业，分配在离开老家有三百六十多里的地方工作。我担心这三百六十多里地将会成为我们中间的一条银河，天上的鹊桥是不能在人间再现的。终于，我收到了迎春寄来的一封信，这是一封真正用血与泪写成的信。来信的称谓“文旺哥”三个字是真正用她的血写的，至于是咬破手指还是什么方式，我就不得而知了。信的正文大部分地方是被什么东西打湿了，我想，这打湿来信的除了眼泪还能有什么呢？来信说：“不是我不爱你啊，我常常还怕配不上你呢，你在我心目中就是个相声天才，可是我们毕竟相隔三百六十多里啊，说实话，虽然你多才多艺，可我的父母一点也不了解你啊，这封信都是我瞒着他们写的。如果你能调回来，我相信我们能恩爱一百年的，可是……还是让我们下辈子做夫妻吧。”我知道，这一点点的哪是省略号啊，这分明是迎春一滴滴伤心的眼泪啊。

我和迎春，迎春和我，就这样结束了一个两年的故事，虽然我没有吻过她，可是，也许这正是她为了我付出鲜血代价的地方。后来，在全国唱响的歌中，有一支歌叫《三百六十五里路》，我觉得它是专门为我和迎春写的。因为，我刚分配的一个月里，我真的专门从工作的地方毫无理由地追到她家里。尽管她和她父母仍然是完全相反的态度，但我觉得我和迎春正像是现代梁山伯与祝英台，我没有畏惧，甚至于还有些刺激，毕竟那是一个全国人民走上开放道路已经十多年的时代，谅她父母不至于逼人太甚吧。

从那时起，我和迎春已经二十三年没有见面了，我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不过，从此以后，我不管住在哪里，只要时令适应，总要想方设法在家里摆一盆迎春花。妻子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想她还是不知道的好，因为说破了，我心中美好的回忆将不再完整，更何况，我也没有什么对不起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