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条山之战连载之十一 第二章 “六六战役”第五节 惨烈的牺牲

第五节惨烈的牺牲

李兴中军长、陈硕儒师长、孔从洲旅长、王振华旅长各自率部突围后，仍有一部分部队在平陆至张峪镇一带坚持战斗，独立46旅138团郑培元团长率领的张子馥营与日军在县城以北高地反复肉搏，因伤亡惨重，撤至城内继续抵抗。日军以高地火力控制全城，加之飞机轮番轰炸，城内弹尽援绝，8日11时县城被日军占领，官兵大部伤亡，张子馥营长负重伤，部队失去战斗力，团长郑培元、团副李慕愚和一部分官兵被俘。

１７７师杀出黄河滩后，有两支队伍被敌人截住，他们是新兵团和工兵营。这两支队伍分别被困在了黄河岸边芮城境内的许八坡和马家崖。新兵团有一千多人，都是些17岁左右的新兵。小战士们在黄河边高地上与日军舍命拼杀，在牺牲了200多名弟兄后，失去抵抗力的800多人被逼上了黄河岸边180多米高的悬崖。那些凶恶的日本兵，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枪，在许多小块高地上围堵中国士兵，追上去一刺刀一个，一刺刀一个，夺命的刺刀扎向缩成一团，毫无抵抗力的孩子般面孔的小战士们的身上，被刺中的哀叫声不断，接连有人倒下，人群被迫挤成一堆，强大的后退拥挤力，把一批批人挤下悬崖，那情景十分的悲惨。狂傲的日本兵，踏着被刺中倒地的中国士兵的身躯，来到刚刚还是人头攒动的高崖边，往下俯视着，欣赏着自己的战绩。崖下尘土高扬，向远方平铺开去，那是阵亡将士的灵魂。

在另一个高地麦田里，老乡的麦子已收割，麦捆还没有来得及运走碾打。许多战士情急之下抱着麦捆跳下悬崖。鬼子让汉奸一遍一遍大声喊话：“喂，陕西士兵弟兄们，请你们停止无谓的抵抗，不要乱跑，不要害怕，立即向皇军投降，皇军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不要往下跳，跳下去死路一条！”战士们不为所动，人跳下去了，碰散的麦草挂满土崖上，或向下散落。悬崖边还有山羊隐约攀爬过的小路，根本没有人走过，有少量战士就是从这里成功溜下去的。但绝大部分人掉下悬崖当场殒命。有很多战士解下裹腿带接在一起当绳索用，由于悬崖太高，绑腿带不够长，战士们还是松手掉下去摔死了。战斗结束了，半截带子还在半崖飞扬。

聚集在平陆境内沙口滩周围1000多名零散官兵和96军军部机关一些非战斗人员，无路可退。此前，曾有一位营长组织400多名官兵，在沙口村和窑头村之间的东官道英勇抵抗，弹尽援绝，全部牺牲。另一位营长在夹人沟组织抵抗，也全部牺牲，还有100多名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被打死。有一位士兵，独自一人抱一挺机枪，在高处往下打，日军没法靠近，直至牺牲。8日中午以后，已经完全失去抵抗意志的军直机关后勤人员、家属、士兵和老百姓，被敌人驱赶追逐，危急时刻，有上千士兵分成多批或几十人、或上百人手拉手走向水流浑浊湍急的河心。军直机关数十名女兵，手拉手走进水中。他们不知道黄河水有多深。俗话说“黄河没底，海没边”，水深起码有几十米。黄河水浑浊流急，河面只有几十米宽，其中有些人抱住马脖子，拽住马尾巴，这些士兵有些随水而下。河南沿河一线战壕内，守卫河防的中国军队，被严令禁止河北的溃兵过河，指挥官下令向水中的人头开枪，哒哒哒的机枪声不断，子弹啾啾啾地溅起无数水花，泅渡的人们没被淹死也被打死，泥水一样的黄河水顿时泛起一朵朵红花，人头随之沉入水中不见。最后，日军在河北岸的沙滩上抓到零星官兵和老百姓五六百人，集中在沙口村东道壕上一块地里，全部用刺刀捅死。

当部队失去抵抗出现溃败之象时，那情景十分惊人，当兵的在逃命时，在跑动中先是把枪一扔，然后脱掉军装，接着就去抢老百姓的衣裳穿在身上。有的老乡被剥得一丝不挂，只能抱膝蹲在地上。有的当兵的，大男人穿一件妇女衣裳，在那儿拼命瞎跑。河滩上的溃兵，就像羊群一样，呼的一下被赶到这边，呼的一下被赶到那边。跳进黄河的士兵，完全是出于逃命的本能，或是被迫无奈，无任何英雄气概可言。河滩里边有当兵的、有裹进来的少数老百姓。

日军到处搜索，他们把在窑头村几个窑洞内搜出的五六十人，押到一块平地上，挨个检查，甄别的很严，一是看额头，二是看右手食指，三是看裹腿印，一看一个准，根本跑不了。只要发现有当过兵的痕迹，上去就是一枪托，再一脚把人踢倒，当即把枪栓一拉，对住人就是一枪，或者就是一刺刀，顷刻间16个人死在地上，一股一股的鲜血喷出，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敢吭声，如同任人宰割的羔羊，只盼望不要轮到自己。13岁的女孩赵春芳也在其中。可能日军嫌麻烦，把机枪架起对准人群要开枪。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赵春芳的胞兄赵福帧站了出来跪在地上，用不太熟练的日语说道：“这些人都是老百姓，种地的，不是中国兵！”他是北京某大学毕业的学生。日军便放了在场的人，让他当翻译。

仅张裕村被杀村民就有二十多人。村中哭声四起，家家戴孝，哀鸿遍野。茅津渡被日军占领1天又被17师夺回，日军派飞机轰炸，炸死村民17人。窑头村一窑洞内躲藏村民67人，被敌人发现后用机枪扫射，没几个人活下来。下张安家凹王居兵窑洞躲藏村民30多人，被日军用机枪扫射，仅有一吃奶婴儿存活。

在这次战役后期，短暂驻扎的日军中有一个日本兵，在白天看上了一家年轻媳妇，到晚上便偷偷摸摸地到年轻媳妇的家里企图非礼，不料，当天这个媳妇的大姑子携幼子回娘家和弟媳住在一起。这个日本兵破窗进入窑洞，大姑子问：“什么人，干什么！”日本兵把大姑子往外拉，她拼命撕扯，小男孩也在哭喊，日本兵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随手一刀砍向小男孩，那颗小脑袋便滚下了炕，索性又一刀砍死大喊大叫的大姑子，一时杀红了眼，接着就砍死闻声前来的婆婆，又一刀砍断奋力拼搏的年轻媳妇的右小臂，那媳妇便倒地装死，日本兵用手摸摸她的鼻子，确定断了气才离开。胆小的公公，钻在草窑里没敢吭声。这次战役期间，被日军奸杀的妇女有两人，因失去贞洁而饮恨跳井的女青年有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