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为谁吹
“快点睡觉吧,都十一点多了,明天还要坐车,早起一会再收拾吧。”母亲在旁边默默的说着,我“嗯”了一声,仍然继续收拾着自己的行李。
说是行李,其实并没有什么,只不过是简单的几件穿了两年的旧衣服,一双半旧的鞋子,还有摊开了一个假期却并没有翻几页的书本。而就是这几样简单的行李,在我重新放入行李箱中的时刻,却显得格外的沉重。
感觉着时间就在身边静静的流淌着,自己的呼吸声也隐约可以听得到。过了好大一会觉得自己的眼睛已经有点苦涩酸胀了,就坐在床边休息一下,这时候母亲又都帮我静静的收拾完后,没有再说什么就离开了,因为她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说实话,因为刚才在晚饭后和父亲因为一点小事吵了几句,现在心里仍有种压抑感,犹如周围的空气都已经凝结在一起,积压在自己的胸口,透不过气,我也并不是仅仅因为和父亲生气时候而感觉心里难受,只是明天又要踏上另一座城市,远离自己现在熟悉一切,远离这份只有亲情才会有的气息,所以才会更显得沉默!
其实这并不是我第一次离家了,为什么这一切都还让我难以割舍?熄了灯,躺在了自己床上,却并没有立即入睡,我只想再多感受一下这种气氛——让家乡的月光再悄悄地流进我的小屋,流进我的世界。
依稀记得读高中时住校,在第一次过周末回家的前夕,宿舍的弟兄们展开了卧谈会,各自聊开了自己的爸妈,自己的家庭,只记得开始的时候大家很是兴奋,慢慢聊到最后大家伙先是沉默,再是泪流满面,最后哽咽的再也没有将这次卧谈会进行到底,于是大家选择了沉默······哽咽·····或许没有比当时的沉默更恰当地选择了吧。也正是自从那次卧谈会之后,才渐渐明白,原来每个离开家的人心里面都是那样的脆弱,一点的感情涟漪也足够摧破一个人的心理防线。
没有再将思绪拉扯的更遥远,因为眼前的一切足以让我无眠了,我坐起身来,并没有将灯打开,环视着这屋内的一切,看到透过窗的月光缓缓地洒在旁边的写字台上。是不是现在掬一捧放在自己的心中,离开后就可以时常把这些回忆起呢?渐渐地感觉到了一阵寒意,月光的轻纱像是被风揭去一样,屋内了下来暗,也冷了下来——起风了。
睡至半途却又突然地醒来,此时外面的风声已经大了不少,呼呼吹着,能想象得到树上的枝桠也在拼命地摇着····这一刻忽然想起了晚饭时的天气预报,说是第二天的天气会有大北风,看来早上起来时会很冷了,我裹好被子继续睡了过去。
“这风这么大,大棚会不会刮坏了?”听到了这句话是母亲说的,睁开来了眼睛,看表已经是早上七点了,马上起床了。“今天的风真大,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回去?”母亲一边说着一边端过来一晚饺子。我说“应该没事吧”,接过了母亲递过来的那碗饺子,心里明白肯定是昨晚熬夜包好的,心里有种难过的暗流涌动着。“我爸呢?”我问道。“他去地里看看棚有没有事,刮这么大的风,刚才还说你二哥的棚被风刮坏了呢,晚会等他回来去送你。”“嗯,行,等会吧”我答应着,品尝着母亲包的的饺子,心里有点失落,本来是想着早上可以一家人算是吃顿团圆饭吧,看来父亲不在家。
早饭过后,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行李,发现没有什么落下的,便看着电视等着父亲回来。其实没有等多久,就看见父亲穿着那件灰色的棉袄回来了,看我收拾的妥当了,说道“那先把你送走吧,你再等的心急,回来再吃饭”。其实我并不着急,我只是想看着父亲把饭慢慢吃完,然后再启程,这样我还可以在多感受一下家里的温暖,多带走些家人的气息。让我在异乡有足够的回忆。
终究是要离开的,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无论你想与否,这个日子,这个时刻都会悄然而至。还有就是,不论是此时的离别,还是以后的生死别离,这些我们最终还是要经历的,我们总要成长,总要面对将来的自己要面对的一切,而现在只能在心中默默的为家人,为自己祈祷祝福。
一路上,父亲没有多说什么,几句简单的叮嘱,因为我知道他是一个深沉的人,不过我能感受得到那几句叮咛之中父爱的分量。向来爱装作坚强的我,此刻却有种想流泪的感觉,默默地在后面注视着父亲的后背。还记得儿时,常常骑在父亲的肩头,玩得很开心,而现在的呢?如今父亲的肩膀已略显单薄了,看来真的是岁月无情催人老,让一个人从少年变得成熟,然后再慢慢变老。而我们就要在这岁月之中,看着年华的流去,看着亲人的离开,看着将来自己孩子的成长,一代又一代。
风在耳边呼呼的吹过,家的模样也渐渐地在视野中变得模糊了。难道现在不应该觉得虽然家的样子是越来越模糊,但心里烙印出来的一个永恒越来越清晰吗?
车站终于到了,父亲又是几句叮嘱,或许是老了吧,依旧是那几句。因为我明白,在以后的岁月中,我可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于是我都统统的收在了心中。
或许成长是无疾而终的消逝,或许分别是自始而终的流浪吧。因为成长,所以分别;因为梦想,所以流浪吧!
临登车前,在风中向着父亲离去的方向,向着家乡的方向,我挥着手告别。风吹动的声音能不能把我的祈祷带给父亲,带给母亲,还有所有的亲人呢?
坐上了车,里面是很温暖,却缺少了父亲那种威严般的寒风,感觉很闷,打开了车窗,风顷刻间便灌了进来,熟悉的气息在风中似乎可以寻觅得到。“父亲回到家了吗?”心里一直在默默地祈祷着,希望大风可以让父亲安全到家,再把消息带来给我,让我能在有风的时候知道家乡一切安好!
“你看,这风这么大,看来是要变天了。”“可不是,再过几天不是还要更冷吗,唉!”“嗯,这天真是······”旁边的两个人在对话着,只是声音在风声中渐渐的弱了下去,只有呼呼的风声回应着。关上了车窗,倚在座椅上,看着窗外被这朔风吹得凌乱的世界,心里却充满了期待,期待着未来的美好,期待着家人的平安,期待着我的期待!
这朔风依旧在疾烈的吹着,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