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火车

那时候，我喜欢拿一个脏兮兮的毛绒熊站在门口，笑嘻嘻的和老爸挥手，不情愿地看着背着书包坐在老爸自行车大梁上的姐姐显摆似的朝我努努嘴，憧憬着我坐在爸爸自行车大梁上该有多么得意。

那时候，我坐在车梁上，一年级，二年级，村人开始撺掇父亲不要再管我，这么大了该自己上学去了，于是村人常笑语说每天早上看着一个上幼儿园的小闺女淹没于比自己高出很多的“小学生”大军中。那时候，最怕晚上回家时街口的大黑狗，每次经过都轻手轻脚，虽然后来才知道狗的听觉有多灵敏。开始几天，我就站在原地哭，哭声能盖过它的狂吠。后来就变成了打，“哼，你的主人不让我爸送我上学，我就自己上学给你们看，打死你，打死你！”后来习惯性地每天早上经过都要从附近收集石子放在人家门口。被街口人家知道后还会像村民夸着“哪哪家的闺女长大一定有出息，一身灵气……”

那时候，我拥有了自己的自行车，作为升学考试第一名的奖励。那是同伴中最小但也最贵的一辆，三年我都称呼她“公主车”，她是我最爱的粉色，她和我一样小巧玲珑，她和我一样优秀，她让我在人前有谈资，就像我给父亲的感觉一样，只不过爸爸总是低调的多，那时候的我却也不懂得自负的含义，甚至用“自信”都显得奢侈。那时候，我是同龄人群或者父辈的谈论点，我却很少出现在人群中。那辆车，还在，而且不显旧，我却不愿在碰她。

那时候，我第一次狠狠地摔了我的自行车，在爸爸面前。第一次“滚”出家门，趾高气扬。第一次接触了“承诺”，不给自己一点余地。第一次一个人离开了我生活的县城，没有父母的鼓励，如果有，当时鼓励我迈出脚步的只是给自己一次试验的机会，试验“宁做凤尾，不做鸡头”是对的，试验我是可以离开家r人的庇佑的，试验我是可以适应陌生环境的，试验我是内心足够强大的。撕碎了别人期待的录取通知书，放弃了熟悉的称赞。但是，那时候，爸爸开车送我到他说不可能让我去的学校，半天，一路上都没有说话。那时候，每两个月回一次家，在我下车的地方总能看见早早等着我的爸爸和他的摩托车。那时候，坐在爸爸背后，那段熟悉的路，每次都被我撒上无声的泪，没有一次例外。现在，摩托车还在，每次回家，我都找个借口让老爸载上我再走一次熟悉的路，借口千万种，不变的总是摩托车后没出息的我和止不住的泪。

现在，我坐在火车上，怎么不觉就又想起这些，这些记忆的碎片，都有些懒得拼凑了呢。爸爸的电话来了，那头应该还有邻家的叔叔，“咱闺女做啥车回来的？”“让她做汽车的，她说是火车，呵呵，不让我去车站接，还每次都不让车送到家门口，哎，嘿嘿……”恩，总是习惯提前一站下车，然后走到家。现在，爸爸的自行车还在，我的自行车也还在，爸爸的摩托车也还在，车也在。那时候的，我和爸爸的争吵还在，我的承诺还在，爸爸的只字不提也在，都被我深深印在心里。

下次我再看这篇文章的时候，应该是在飞机上吧，呵呵。不知道那时，自行车摩托车还在不在，但是这座城市带给我的与我回头望见的忧伤应该不在了吧。文/空山新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