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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初恋

2013-01-30 11:22 作者:陈银乔 阅读量:1233 推荐0次 | 我要投稿

她在考上本科之后,只身一人来到人生地不熟的A省,所谓人生地不熟,最牛B的解释,是在这之前她根本不知道中国有这么个省份。入学、军训、上课,一切自然发生,在万千学生嚷嚷着要回家怕军训的时候,她从心底鄙视这些城市里的孩子,可她没说她鄙视这种小儿科的军训,这样她就不合群了,用还好来掩饰她的轻松。

国庆的时候她去拉直了头发,这样显得要入流一些,因为人人都说她纯天然,背后的意思大家都懂,就是土得掉渣。

军训结束之后,人数达七十人的班级,传出她是班花的说法,被认可的喜悦没有盖过惊讶的心情,从小到大,她不以为长得好是件多美妙的事情,学习好,才是王中之王,而在这里,似乎学习没有用。

她想和他说话,是在一次政治经济学的课上,整个宿舍都差点迟到,于是乎,在那个只容得下七十多人的教室里,她们沦落到了最后一排,她觉得无所谓,横竖这种课,是用来逼死脑细胞的,只不过因为大一就有院长的课,实在是不敢不来。

他是这个班级的头号人渣,所谓“人渣”,不杀人放火,不打架斗殴,不运动健身,天底下只有游戏者,谓之人渣,长得不赖,不高不矮不瘦不胖,她后来总结,自己应该是看上了他的相貌和比较羞涩的笑容,他在前排看小说,她在后排听课,偶尔她看一下他看的什么小说,两节课下来,无所事事,这是初次的“亲密接触”。

学生会招生,办公室招十几个人,据说主要工作是做宣传,写海报等等,她后来总结了一下,就是打杂,其实她最初不想去,一则怕被淘汰丢人,二则不想大学生活那么政治化,虽然学习一直都不错,她从来不进学生会的,太乱太耽误学习。因班里有个高个儿有关系,说一定可以进去,她就去面试了,结果,宿舍四个人,只进了两个,其中包括她。她从来不认为这和长相有关系,可残酷的事实告诉她,进去的两个人,长相确实比其他两个要好。

她不知道,与此同时,他也进了学生会,而且是同一个部门,办公室,写字难看、不爱学习、只知道打游戏,天知道他是怎么进的学生会,她终于知道自己进了一个什么地方。

她同时进了红十字会和英语论坛协会,这让她大一大二两年生活不至于那么无聊。

她姑姑给她寄来了一部蓝屏手机,很古老,她却欣喜若狂,能随时联系到自己想联系到的人,她要求不高,可以发短信即可。第一条短信,她发给了高中的朋友,在红十字会写海报的时候要到了他的手机号,给他发送了一条幽默短信,她从来无所谓哪方主动,却不曾想,女孩子主动给男孩子发短信,意味着什么。

他是个手机控,自从她的那条幽默短信发送完毕,他们之间的短信每个月,超过五百条,不在话下。

那是个短息横飞的年代,大节小节过年,哪怕是个周末,学生们也会互发一条“周末快乐”以宣泄大学时代的无聊,曾经她和室友,面对面坐着,不想吃零食、不想看书、不想结交朋友、没有自习,然后互相说“好无聊”哇,最终决定出去走走,十分钟之后再走回来,再互相说“好无聊哇”,然后睡觉。她,有他的短信做伴,在这种日子里,生活也多了几分色彩,只是,他只主动发信息,从不主动找她说话。四年后他说当时如果某天没有她的短信,晚上都睡不着,等到两点,也会等,而她,从来不知道这些,拿着手机睡着了,忘记回复是经常有的事。

他说,他从来没想过,那么漂亮的一个女生,会主动给他发信息,在运动会的时候会回过头来问他问题,这些他从来没想过,也许正是因为他从来没想过,所以,失去她的时候,他没有尽全力挽回,因为他觉得,那么美好的事,也许从来就不属于自己。

在短信的时代里,他们无话不说,可回到真实的生活,他们几乎不正面交流,这是那个时代的共性吗?她想,也许是他们两个人的共性。

她的世界,永远很多奇迹,就那么的,发生一件事,直接跳过了暧昧期,连她期望的那种梦幻般的牵手都没有,他就夺去了她的初吻。

学生会办公室主任是个很能喝酒的角色,和他聚餐,不喝酒者直接滚蛋就是,于是她不喝酒也喝酒了,还拿了根烟玩了会儿,不过他瞪了她一眼,她便还给了赠烟者,她自认酒量不差,却还是被这些个学长学姐给灌晕了,第一次喝得全身没有任何力气走动,可笑的是,脑袋居然那么清醒。她记得她在昏昏沉沉的时候,是倒在另外一个同事(也是同班)肩头上,因为是同班同学,她放心的靠着,等自己酒醒,他坐在对面,一直没过来,喝完最后一杯,真的晕了,发现他耐不住过来了,几番争执换下了那个同事,她很开心他能过来,很放心的倒在他怀里,羞涩的,但也是幸福的。

终于聚会散了,开始挨个送回家,理所当然的他扶着她走,开始是扶着,后来她完全走不动了,便是架着走了,肢体的接触多了,她不在乎,醉着,可他在乎,类似一种暗示。中途她电话响了好几次,似乎都是同部门其他男生打过来的,她的魅力,他算是见识了,推掉这些电话,他看了她半天,吻了下去。

昏昏沉沉的她,虽然之前没有经验,这个时候也知道他在做什么了,没有反抗,不知道是没有力气,还是出于心底的喜欢,一个很长的吻,吻到她腻了推开他,他便问,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到现在她还不知道,他也不知道,当时她脱口而出的回答到底意味着什么。她说不好,重复着说不要,然后问他,你喜欢我吗?他毫不犹豫说喜欢,她不信,从心底里不相信,那种坚持,逼他不得已在深夜的后巷,大声的喊出那句“我喜欢***”她的名字,就那么被喊了出来,她依旧摇头。他很生气的放开她,“不做我女朋友你就自己回去”,倔强如她,又怎会受他威胁,站不稳便蹲下来,自己回就自己回,终究败给了她,他回头扶起她,给她室友打电话让她们出来接,她想她应该伤透他的心了,不然为什么他不亲自送呢,可她为什么不答应呢?因为他的冒犯,未经同意便夺去了自己的初吻?还是不确定他是因为一时冲动还是真心喜欢?或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将错就错。她看似大条的大脑,飞速的考虑着这些问题,最终在第一时间得出“不好”这个答案,他却不知道。

室友很亲切、很关心的询问她的情况,带她去诊所买葡萄糖解酒,她却在这个时候不清醒了,他还在外面等,她跟室友说他吻她,那是她的初吻,姐妹们很生气,送她回宿舍之后便打电话骂他,内容她不知道,她一直不知道,那通问责的电话,成为她和他以后几年里,最深的裂痕。

半夜她清醒了,知道自己失去了初吻,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一件事,那便是他的尊严,她放置在了何处?

第二天学生会还有羽毛球比赛,她去了,现场他打电话给她,她接了,他说对不起,她说没关系,我当你喝醉了,他说做我女朋友吧,她说算了吧,没必要。他说再考虑一下,她挂了电话。

她真的考虑了。

问了室友,室友说你自己决定,我们支持你。她考虑的问题,不再是自己喜不喜欢他,而是,初吻和初恋,应不应该给同一个人?这时候,理性的大脑,给予她的答案,让她回复了那条短信,至今还记得:我答应你,但是我觉得没什么意义了。

她不知道,那头的他,欣喜若狂。

故事没有像烂俗的偶像电视剧一样发展,从此花好月圆。

那仅有的几天,她成为人渣老大的女朋友,她听到有人叫她嫂子;他对她偶尔变化的发型做评价;体育测试时,八百米测试后她一屁股躺在地上,他小弟过来拉她起来;送回宿舍后,另外一个小弟送来各种吃的;他叫她老婆,让她帮忙做作业;她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那么冲动的发出那条“我们分开吧”的短信,在外人眼里,一切那么和谐。可她感受不到他的喜欢,喜欢一个人,却要用那么间接的方式来表达,甚至没有一起吃过一顿饭,这就是恋爱吗?她不知道恋爱是什么样子,可她知道,她只想和一个人恋爱,不想和一群人恋爱。他很激动要求见面聊,她拒绝,他强求,她拒绝,决绝如她,又怎能为他折服,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她直接断了两个人的未来。

室友们说她,那么好的一个男孩子,说分手连和她们商量都没有直接分了,在她们眼里,她就是个妖孽,此后笑称,不要祸害这个学校的男生了,伤不起的。

姐妹说她,这也太闪电了,三天,谈了分了,闪电侠啊。

她也不知道,所谓的恋爱,所谓的自由或其他什么,到底是些什么。

分手后很久,他还在纠结,每天发信息聊天,通过各种方式告诉她有人追求他了,是不是该答应,试探着她的虚实,她说无所谓,你答应吧,然后,他和同班的另一个嗲女交往了。一度,她被认为是那个女孩的情敌,连她自己都有这种感觉,因为每次看他们牵手,心里有种酸酸的感觉。

后来,他们分手了,据说他对她很好,女孩劈腿了。

每年,总有那么一次,他会联系她,然后告诉她他很内疚,她说过去了,就不用再提,做个朋友挺好。

大三那年,和他宿舍一个兄弟聊天,那兄弟说,大学四年,他(男主角)最后悔的是没争取和她在一起,她笑着回答,是吗?他恋爱都谈了六七次,少她一个不少的。那兄弟说,不一样的,他喜欢的是你,你不理他而已。

大四那年,他宿舍一个兄弟和她说,他是个好男人,真的,她笑着回答,是吧,我知道。那兄弟说,我想挖墙角,他一直不让。她再次笑了。他不止一次这么干了,大一有个哥们喜欢她,去问他她是个怎么样的女孩,他告诉人家,她吸烟喝酒,不好。

毕业她实习后回A省毕业答辩,最后一别,他在,她准备走,他到她宿舍帮她拿行李,说好送她去火车站,临行,他说身上有几万的现金,火车站危险,送她的人太多,就在公交车站别过了,公交车开走的瞬间,他看向她,还是那种笑容,她读不出任何意思,她莞尔一笑。车便远离这所学校。

说好要哭的,你没哭。他的短信跟着来了。

说好要送的,你没送,她回过去。

后面,无言的默契。

毕业两年,分隔两地,偶尔联系,隔着万水千山,他和她,说起过去的事,有那么个时候觉得很亲切,她恋爱了,告诉他,他说别太相信别人,照顾自己。她出差去他的城市,临走那天他才抽出时间来火车站送她,还是那种笑容,她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否则懒成那样的他,又岂会大老远冒着扑空的风险,见她一面,只为一个肯德基全家桶?

三年后,他准备结婚了,她笑称要去闹婚礼现场,他说只要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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