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小生境

彭敦运

——有人说，猪圈里养不出千里马。可是，猪圈里为什么养不出千里马呢？要养千里马，而千里马又恰恰出生在猪圈里，怎么办啊？是把千里马当猪养，还是改造猪圈，给千里马一个生存与发展的可能？

孩子的成长需要一个怎样的环境？如果家长只考虑自己的需要，忘却了孩子的需要，是不是自私？

一条热带鱼，在湖北武汉地区是不容易顺利生存下去的，因为这里没有适合它生存的环境，尤其是冬天风刀霜剑严相逼，不要它的小命才怪哩。但是，如果给它一个温暖的鱼缸，在鱼缸里提供各种热带才有的食物、海水，提供足够溶解在水里的氧气，那就不一样了，这条鱼不仅可以顺利生存，甚至可以繁殖后代。

这个鱼缸，我叫它小生境，是适合热带鱼生存的小环境。

我想起，为了培养小孟轲，两千多年前的孟母不也曾三迁住所吗？那大概就是为了寻找适合孟子成长的“小生境”吧。

我的孩子都比较笨，在普通的环境里，要想他们顺利成材，可能会付出比培养一般孩子更大的劳动，而且还不一定能达成目标。我思考，我的笨孩子也需要适合他们成长的小生境。

很早，妻子的单位就可以分到比较宽敞的房子，但是，那里的教育环境令我忌惮，成人们见了孩子，最喜欢的问题是问孩子：“你有几个爸爸？”当然，我知道这是在开玩笑。那里的业余生活，是家家户户都常常沉溺在麻将里，甚至影响孩子正常的学习与生活。

我毅然决然放弃了在那里安家的意图。我以为，在孩子的世界观和基本的价值取向还没有形成的时候，我要给他们一个相对单纯、相对健康的教育氛围，一个更适合笨孩子成长的小生境，这就是我工作的单位——江夏第一中学，也是湖北省重点高中。虽然这里住房小一些，质量差一些，但是人文环境好，有利于孩子的成长。后来，我因工作需要调离了一中，我依然居住在这套简陋的旧房里，而且一直没有装修，为的是让孩子享受这里的朴素与自然、宁静与温馨、高雅与和谐。

不过，我以为，适合孩子成长的小生境，更应该具有层次高一点的文化内涵，有更和谐的心理氛围。

这是什么？书香！

怎样营造这样的氛围？怎样提高这些内涵？我的办法是：全家读书，在一段时间里，全家达成共识，每人各自要读一本杂志或书，而且应该讲自己的收获。我发现，这一办法很管用。我那不太喜欢读书的妻子，也在这种氛围里，养成了读书的习惯。二十多年来，在我家里，从来没有人打过麻将，即使春节，大年初一，你想孩子们与你一起用麻将闹一闹，他们都没有兴趣，他们可以与你一起聊天，聊天南地北的新闻、科技，聊上下五千年的历史，个个兴致勃勃，但是一谈起打牌，个个兴味索然。

我在欣慰的同时也提醒自己，孩子将来要面向的世界，是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你不打牌别人也不打？你不玩别人也不玩？因此，我也教他们打麻将、打朴克、推牌九、钓鱼、集邮的一般常识，而且也进行模仿、实践，只是告诉他们，一个人一旦有了嗜好，上了瘾，就容易落入别人的圈套，就容易堕落。到那时，你想高雅都不成。

我家虽然不至于“庭苔上阶绿”，但的确“草色入帘青”，虽然不是“谈笑有宏儒”，但却“往来无白丁”。大量已经毕业的学生回访老师时，都要在我这简陋的小房里流连；尤其是每年高考之后那些学生要申报志愿，往往征求我的意见，造成了极其良好、高雅、和谐的教育氛。我在这样的氛围里，也都时时受到激励，享受难得的幸福。我珍爱这种氛围，常将孩子拥在身边，让他们听，让他们问，我的学生们也常因为这小不点的介入，而兴趣大增。

孩子就在这样的环境里熏陶，一年又一年，他们逐渐立下了自己的志向：一定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去读大学，读硕士，读博士，去当院士……办工厂、办企业……

彭舟在床头写下的座右铭是：

“坚韧 = 忍耐 + 等待 + 不懈的努力”

“只有自己才能把握住头顶上天空的高度”。

然而，彭舟小时的志愿，就是要读“大炮学院”，“长炮系”，“粗炮专业”，因为他太爱当兵了，而且爱炮兵！那时，他7岁。不过，真上大学时，他走进了海军工程大学。

孩子需要立志，孩子需要成才，而且从小就要立志。笨孩子更应该如此。

立志与成才都需要环境，一个适合它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