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不苦一
一
六月。骄阳如火,毫不留情地射杀着地球上的一切,就像是在复仇。
“报应。”萧遥坐在窗边,开大了窗,试图求得丝凉风。但整个大气层似乎都同样热了,没有冷热交替,也就没有了大气对流。人类把这些研究得都很清楚了,可人就是这样,为了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奋不顾身地往陷阱里面跳。不仅如此,他肯定还会得到世界级荣誉称号。
窗外,路边,正热火朝天地进行着国家一级工程。“豪华巨宅,尽显贵族风范”,五星级宾馆,城镇第一个呢,所有居民都会拍着胸脯说:“我们因此自豪!”
于是水泥路铺满了城镇,草地正退出历史舞台。如果这也是一种达尔文进化论,不知道等待人类的是哪一天。也于是噪声充斥校园。看来校领导的确是深明大义的,为了大局,可以牺牲小小的正要高考的学子利益。凭这一点,上级就为学校颁发了集体主义荣誉证书。
萧遥心有些烦乱,也许是天气缘故,也许是七天后就要进行一年一度的科考。父母的劝慰在前:“不要作慌,从容去考,爸妈相信你。”老师的工作在后:“经过这三年的艰苦奋斗,相信大家把知识都巩固牢了,也相信大家一定能考出好成绩!”
晕,相信相信,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这时候,萧遥就会轻撇动头,斜看着前面的彩云。虽然只是身影,但足够平静他的心灵,更不用说她那独特的秀发了。自然,他装作用心看书,但别说是内容,书拿没拿反都是个问题。
这时候,原本死气沉沉的教室也有了丝新的气息。而自高三以来,这里就很少有生机。一切为了考试而努力。就如当代人的生活,为了工作奔波在烈日下,苍老于岁月中。人们也没有时间去欣赏一下他们创造的美好。只是不断地追求着更新更舒适的生活。“社会因为人的懒惰而进步。”这句话是有一定道理的。人就在这一伟大的追求下向前迈进。
萧遥却有丝厌倦,他喜欢白色,就如憧憬南极一般。他说过,“除了南极,地球上都是黑色的。”他也向往逍遥自在的生活,整个校园于他而言就是个牢笼。
“苍天恨,何时了?心怀天下,长为笼中鸟。”他曾写下这句豪迈的词,然而之后又自嘲起来。这个社会,乃至这个地球有何曾不是一个牢笼呢?于是他自然地把宇宙放入了心怀。
虽说当代科学总是有宇宙有限的学说存在,但又有谁给出合理证明呢?那么,宇宙暂时成为他的向往。
高考的脚步响在耳旁,且愈加响亮了。于是所有的呼吸都急促起来了。学生、家长、老师,外界也不闲着,前一阵子就有不少来这推销学校的。
个班级人人都重复着一个动作--翻。或书,或卷。总之,每个人都希望在这稍纵即逝的时间里尽可能的补遗更多的知识。至少不能落于周围。毕竟没有人不想在周围崭头露角。包括萧遥。
幸而他的成绩像个样,待人平和又好,因而极受人欢迎。而最可表现他高人气指数的是高一下学期班干选举时多当时班长一票。又由于与女生交往挺好,在班上混得极好。在鹤立于周围时,他的确有种优越感。但他也懂得相处,还是很随和的待人处事。
余老是他们的班主任,稀而短的头发映着油光可鉴的额;高度的眼镜架在鼻梁上,让那深邃的眼睛突显了出来;而他又好抽烟的,前线一带经常出现信息中断都和他喷出的浓雾少不了关系。一身马夹,也不系,近乎坦胸,也更显大腹便便了。
此刻他坐在讲台前,眼光扫视着下方,与雷达相较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凌厉是其的可怕特点。这时候萧遥哪敢去看彩云,忙去浏览那看过几遍的历史书。当然,沉思是最好的幌子。然而余老对学生还是很慈爱的,有若子女。
他的女儿,雪雨,也在下面。这是他烦心之重,雪雨自是很努力去学习,但成绩总是升不上去。作为女儿的老师,余老很正视这一点。余老看了看雪雨,见她认真地复习着,于是目光移开了。他只能祈愿她高考大捷。毕竟他只是雪雨一人的父亲,却是这一班人的老师。他无从偏私。
而雪雨却厌恶这种感觉。自己的父亲是自己的老师,这不论从哪处想也是个错觉。他人一天有二十四小时的父亲,而她只是每天晚上的几小时。但她没有反抗,也无从反抗。所有的苦她都可以一个人承受,更何况,父亲也是为自己好。她很努力地去学,为自己也为余老的面子。但事常与愿违,同许多人一样,付出了比那些在前同学几倍的辛劳却换来徒劳,甚至成绩下滑。这种怨天不公的激愤那些遥遥领先的人怎会理解?没有人会承认资质不如人,只有愚蠢的人才会说自己是天才。也许是方法的差异,事倍功却不及半,否则有一半也好。
下课了,萧遥惯例去上厕所,自然是从彩云身旁经过。就在那一秒之间,他会尽力地去呼吸。试图闻到她的气息,然后记住,刻录在心里。
萧遥喜欢彩云这是一个不争的感觉,而不是事实。和萧遥交好的人都了解,只是谁也不说。这让萧遥自己都奇怪,他自问极少和她接触、交谈,谁吹出来的呢?文杰吗?应该不会。没有人知道的,他本是坚持这个观点,而范围包括彩云。虽然,他希望她懂得。
萧遥这人说怪也怪,喜欢或是好感于人又不敢说,而且不敢和人交往。按他的理解是:万一她不喜欢我,那不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但他不知道,两个人如果久不交往,不会是朋友。或许他怕,也或许他自傲,更或许是自卑。自家的事自家知,他相貌没啥出众,家庭背景也一般得无从说起。
所以说,他们虽然同班,但形同陌路。萧遥可以很随和地许多女同学谈得很好,但到了她面前绝计不出二话。帮同学擦黑板、扫地他很勤快,但为她就不行了。这是他最孤独的一点:“所有人都可以因为我养成懒惰的习惯,唯独你不可以,很多事情你必须亲自去做。”
然而,这一切举动对彩云都是个特殊,不知不觉中他摆出了自己的意思,朋友们也心照不宣了。
而这些彩云也有所察觉。特别是自习回家时,经常看到萧遥在后。她大抵知道,萧遥在河对面,要和她顺上整个路途。但感觉就是有些怪怪的:他怎么都不骑前呢?但彩云也不去想那么多。
巾帼不让须眉。她从不屈于男人。在当今男权的时代,为什么女人就要屈身在后?“是柔弱吗?我不信。”彩云喜欢跆拳道。她不想成为弱者。
当然,和朋友相处时她会暂时放下一切重负。毕竟这是一个孩子的天性。没有朋友人就不可能快乐地活着。而她希望快乐。空虚的心灵只有这才能填充。真正的朋友却不多,而真正可以倾诉的朋友甚至没有。她不想和人倾诉什么。没有必要,一个人都可以承受。倾诉是懦弱者的表现。
下课了她一般都会把刚刚的事情做完了,或是做个停顿了,才邀自己的好友凡希,一同出去放松一下。高三的阴霾是很重的,她希望有清新的心灵。
凡希,是一个较彩云还内向的女孩,文静恬雅。她是默默无闻的小草,只会静静地听他人倾诉,也会默默地用功,默默地和周围相处,默默地为人记起,甚至珍惜。很多时候,平凡就是极其珍贵的。
“下去走走。”彩云收拾了一下书本,轻说。
凡希没有说话,或是怕打扰这宁静的教室,但已起身随她去了。
彩云和她走在一起,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外面的空气,说:“好烦啊,几天后就是高考了。你复习得怎样了?”
凡希笑笑,说:“不知道,只是感觉好多都没学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丝紧张和不安。”彩云的心忽而沉落了。
凡希劝慰她,笑说:“你也会紧张啊?其实,我也是,不过当作是一般考试了。”
“说得倒轻松,”彩云笑笑,说,“你是成绩上来了,我却……这几次模拟考试我都考得很差。”
凡希笑说:“我也好不到哪儿呵。不过那萧遥最近倒突飞猛进,看来他是不用慌了。”
彩云不语,只是略应了声。
萧遥“恰巧”从旁经过,听见了,笑说:“别取笑我了,我自己都紧张得要命。”
俩人吓了一跳,哪知他会突然冒出来。彩云也不回头,径自看着水龙头中的水正哗哗地流淌。
凡希笑说:“你也会?鬼才信。”
“当然了。”但看彩云那样子,萧遥赶紧去了。
凡希见彩云沉思不已,便用手泼了些水花在她脸上。此时正是六月初夏,天气已然很热了。那凉凉的水花溅在脸颊,很是舒痒。
“好哇,你敢泼我…”接着传来了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萧遥在远处,回首见两人笑玩着“水仗”,淡淡笑了。
他的确担心过,一为自己的成绩,二也怕高考之后大家各奔东西,此后难以相见。
然而,令他烦心的事又止这几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