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不苦二
二
晚自习后，天空繁星不见，只是一轮十六的圆月，淡黄而又朦胧。萧遥一直不知道为什么银白色的月儿为何呈现淡黄色，那宛若是淡淡的雾笼罩着。或许是空气污染吧。
但萧遥是诗意中人，他给自己的解释是：那是嫦娥思念后羿的淡淡忧愁。
回家是他最爱的原始行为。家是一个人羁旅在外的牵绊与归宿。每个人在有泪时可以在家中尽情地流，家是无声的依靠。
不仅如此，他可以也可能遇上一个人。
她叫方菲。曾经高一时他们在同一班，但如今已然难以相遇。虽然他们家很近，中间是一条大道，她在那头，萧遥在这头。
萧遥真正开始认识她的时候，是在下学期时，一个大雨滂沱的晚上，他们自习后一同回家。初夏的天，就是娃娃的脸，谁也不料到会下雨，而且如此之大。俩人是在路上遇到大雨，避无可避。上坡时，萧遥用力过猛，“铿”的一声，萧遥就骑不动了。
“天，链条断了……”萧遥下了车，一查看，满心失落。
“吱……”方菲刹住了车，一抹脸上的雨水，问，“怎么了，还能走吗？”
雨越下越大，点点地砸在肌肤，令人又痒又痛。
“看来只能推着回去了，”萧遥摇摇头，丝毫不在意雨点之大，说，“你先回去吧，这雨大得很，不要淋生病了。”说着，萧遥摘下眼镜，放入口袋，推车再走。
方菲迟疑了会，萧遥有车，她不好载人，但也不好让她一个人走回去，毕竟是同学。
她缓缓骑着，保持着和走一般的速度，说：“算了，反正都湿了。”
萧遥不忍，又说：“走吧，我一个能回去的。”
方菲不语，感受着雨划过脸颊。
萧遥有许感触，也不再劝，于是在雨中笑谈而归。
从此，对方菲，萧遥有了一种莫名的亲近，他知道，她值得做朋友。
高二以来，彩云终不理他，萧遥只好找方菲一同回家。
但令萧遥很伤感，方菲太多变了。
前两天她可以与萧遥有说有笑，但明天开始半个月她可以不理睬他。
开始时，萧遥以为她只是心情不好，但渐渐地明白，她是刻意地避开他，
萧遥不是傻子，虽然他一直在充当着傻子。
大家虽然年少，但很多事情都有了懵懂的感觉。喜欢，不喜欢，看都不必，凭心感觉就足够了。方菲是不喜欢他的，或者只能当他是同学。
年轻人就是如此，抓不住自己的心，或许说是心就如泥鳅，更不用说是理解了。萧遥空学了三年高中，仍辨不清对谁是喜欢，对谁只是好感或是朋友。
然而得不到的更想得到，很多人都是这样。
后来，胡思乱想得头痛了，索性不想。正如诗云：“缘由心生，随遇而安。”
方菲是个可爱的女孩，天真浪漫，有时动得疯狂，可有时静得难以忍耐。
高二时，她没有进入A 班，也就没能与萧遥同班，但却认识了一个帅才，莫强。莫强待她很好，方菲与他在一起，开心会少不了。于是她不知不觉地倾心于他了。莫强默契配合，只是因为学习，也不说透，两人的关系就是如此清晰而朦胧。
刚开始时，她还会外向地和其他男生交往，但很快，她克制了。“爱情是专一的。”这个傻女孩就单向地坚持着原本圣洁的观点；“以后不管他怎样了，我都会一样的喜欢他，就算他爱上别的人了……”或许她爱得失去了理智，抑或许你我都为现实融化得失去了灵性。
萧遥待她很好，好得太不一般了。
有一段时间里，晚自习后，他总是等她一起回家。那时是冬天，北风萧瑟，刺骨锥心。她缓缓走到车蓬时，总能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在风中摇曳。这时，她的心中浮起了种莫名的感觉。
“以后不要等我了，你先回去吧。”
萧遥淡淡一笑，说：“反正顺路，一起回去也好，不然，我可怕……”
“你也会怕一个人回家？”
萧遥略一沉吟，“算是吧。”
方菲笑他，“你真像个女的。”
萧遥不语。
“以后你找其他人作伴吧，我也会有伴。”
方菲的话有许坚决，话毕，她骑上车，飞快地去了，任凭萧遥如何努力也追不上了。
方菲骑得飞快，那简直是和摩托赛跑，到后来才减缓了。突然间，心中有许对不起萧遥的感觉，他这人挺好的，只是……这一感觉不久之后就没有了，因为第二天起，晚自习后，她再也没有遇上这个家伙。
毕业后的一天，俩人在网上遇见了。
“我在你的QQ 空间写了首诗，看看吧。”
“哦，…《天使》，呵，谁呀？”
“像你吗？”
“不知道，我随便看了看。……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对你好吗？不是吧，那么我以后对你凶好了。”
“对了，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这个，不太清楚，可能吧，我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喜欢一个人。”
“不是吧，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我就有了。”
萧遥的心忽然一阵剧痛，他知道那个人绝对不会是他。
方菲自是看不到，发了过来，或许有意，或许无意。
“是吗？是谁呢，能告诉我吗？”
“不行，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是么？”
“嗯，其实像你这么优秀的人，怎么会没有呢？你告诉我吧。”
“我对这事不太懂……快撑不住了……”
“什么呀？不懂。”
“……没钱了，我下了。”
萧遥颤颤地隐了身，左手撑着头，静静地长长地呼吸。他是自诩为王的，不论在哪一方面他都尽量地以王的标准来要求自我，然而此刻内心波澜起伏，近乎难以自制！
下了机，他浑浑噩噩地骑上车，眼前朦胧一片，车、行人飞闪而过。
其实这是个早已预料到的结果，可是，为什么当真正接受它的时候就会如此让人难以接受？
就像死亡。
高三高考前一个月的体检后，克老叫出了萧遥。
“拿，你看一下吧，医院里的通知单。”
萧遥不解，但一听到医院就感觉到了不祥，“这……”
“就是什么酶偏高，你的都二百多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比常人高了四倍多……也没什么，你不要和同学提起，明天早上去医院抽血检查一下，嗯，不能吃早餐，唔，你先回去吧，也没什么事，别太紧张……”
真的没事吗？萧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有丝恐慌，他知道，等待他的不是好事。
后来，他知道了，那是乙肝。
“乙肝在我国有1．2亿人患者……至今还没有有效的药物杀死病毒……”
看着内科里的一张贴纸，萧遥吓懵了！
“怎么办，我会死吗？”
第一次地，他提出了这样一个可怖的问题，这是他以往从来都不会想的，就算是他小时候发烧到41度都不曾想过的问题。
更何况，他一个月后还要高考。
后来打了半个月针，降下了转安酶；又后来，人人都说没事，于是也放开了。
死，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如果，给人人一个长生不死的机会，相信没有几个人会推却。然而，身边的人总是一个个地离我们而去，而最后将会是我们自己。
青草很痛苦地经历过这种事情，12岁那年，她的母亲送入了医院。
“妈！你醒醒呀……不要离开我……”青草泪如雨下。
她猛然旋身，扯住身旁的一名医生，“扑通”跪下了，“医生，求求您，让我妈活过来吧，求您了……”
白衣服没有说话，只是叹惜一声，拉着她起身，而她痛哭着扑倒在那永远醒不来的母亲身上。
然而，悲痛勇会过去。我们也许应该感谢时间冲淡了一切，但那一份于生死的体验，却永远不会消失。
在往后的日子，青草仍会想起那一段可怕的记忆，有时在梦中，有时在清醒时刻。此后她对生命有了一种敬畏，虽然在所有人面前，她表现得还是那么快乐与可爱，但其实，她的心熟了许多。
成长是需要代价的，不论这个代价是大是小，我们都在这些痛苦中长大着。在面对他人时，在心灵的深处，你我都保留着那一份属于自己的情感，彼此孤独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