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的人

文/默雷

除了那些白骨，没有谁曾经是美人

——题记

1

作为叶子，所有树叶中的一枚

在钢筋与水泥的蜂拥中

没有人认识你，也没有谁

在意你的滞留与飘零

当你像风一样被椋鸟抛掷在黄昏

置身于高楼林立的剑丛

人群中的人，就这样

洪流一样被洪流席卷

想必你的影子也很难找到你

以及你走过的痕迹

2

当地铁驮着你，像鸟驮着风

直达地狱又复返人间

你发现，从感觉深处

麻木如中风后的余血

从被狙击的血管向神经扩张

作为面孔中的一副面孔

所有的共性，仿佛果叶间的苹果

被更多的苹果淹没

抑或模糊，途中的镜像

你却从未摸清自己的底片

3

没有真实就没有真理

无论是里尔克的哀歌，抑或

保罗·策兰的赋格

眼睛终究无法甄别一群人

但却足以过滤他们中的一个

在蒙霜的拱桥，你能

从自己开始吗？从一个涵洞的弧度

精确自己的步履，从声音

窥探牙龈的缝隙与溃疡

以围着思想漫飞的芦花

4

人群中的人，需要某种分离

一如从喧嚣中分离出静谧

从镜像中分离出人与影子

这踉跄的焦灼，在轮下

却时刻让你跌落为人群中他们

当人被子宫的滚筒批量分娩

这个世界已被浓缩为一个试管

一个软件、一个无需个性的按钮

包括那些纷落中的雪花——

其实堆积的是同一座雪人

5

人群中的人，你不是你自己

除了蚁群般的蚁群

就是流水中的落红

你被抽象、被归类、被形容

被漫天要价的同类融解为尘埃

你所有的叫喊或哭泣

只是众多音符中的一个变量

随时被一个休止符忽略

从舞台到舞台，诸侯与粪土

他们在相同的死穴中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