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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之春

2013-01-30 11:24 作者:泥人 阅读量:1561 推荐0次 | 我要投稿

春天为一个时间段,始点却是一个模糊的时日。

奶奶喜欢整日端详老黄历,某一次全家吃晚饭时,会郑重其事地嘀咕一句,明个打春了,我是搞不清二十四节气的,于是爷爷又私塾先生般地教我一次,还会加上“清明忙种麦,谷雨种大田”之类的农谚;爸爸把春写在新年的祝福与祈祷中,“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这幅对联每年都要贴在大门两侧,焚香祭祖,走亲访友,春意谈不上,盎然是一定的;妈妈是靠感觉的,望望窗外的太阳,慨叹一声——这日子过得真快,就忙不迭地把单鞋找了出来;姐姐是家里的气温表,最先把春天的衣服换上,妈妈骂了一句“臭美”后就不再阻止了,农村人也懂得女孩子富养的道理。

东北的初春不属于男孩子的。太阳泛起了红润,天空渐显浅蓝,东风拂来,仍旧料峭。雪开始消融,洁白的雪面布满尘垢。冰面变得发涩,已而变薄,泛起水渍,无人敢继续溜冰了。房檐不停向下滴水,节奏由阳光的强弱把持,时间久了便形成一根冰柱,每根冰柱都离不开我棍棒的扫射,玩得索然无味后,成帮结伙地去屋子里打扑克牌,寂寞的冰棱耐不住阳光温柔的蹂躏,哗的一声玉石俱碎。男孩子疯闹起来是忘我的,回到家时,棉布鞋已经湿透了,奶奶的火盆不再用了,妈妈就一边指责我淘气一边就着锅下的火帮我烘烤。我讨厌初春,因为这个时节外面不属于我,我像一个浪荡哥,寂寥而又无所事事。

由“春江水暖鸭先知”到“草色要看近却无”,东北融融的春天彻底到来了!也许是长久不曾产蛋了吧,总有笨得可爱的鸭鹅不小心把蛋下在泡子边,捡到了,狂奔到小店里换一瓶汽水,几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喝得理直气壮!柳枝由黄转绿,杨树从白返青,折一枝,做个“叫叫”,一群男孩仰头鼓腮,确实是“呕哑嘲哳难为听”。村西郭家后院的榆树布满了榆钱,吃在嘴巴里甜甜的,只是主人吝啬的很,简直把大自然的精灵当成了“摇钱树”。唯一的办法就是偷,只要得一次手,定然会牺牲几个大大的枝杈,吃多了也索然无味,于是狠狠地扔到阴沟里,算是报复性的暴殄天物吧。

放学后虽然没有作业,可是妈妈每天也留“家庭作业”,只要是晴天,我就要挎上筐偕同伙伴相与割猪草。猪是不挑食的,只要不割“灰菜”(据说这种植物有毒)即可,半个钟头就可以收获重重的一大筐,接下来大家一同在偌大的草甸子里找鸟蛋,找不到就抬头仰望空中盘旋的“长脖子老等”(一种水鸟),然后齐声喊道:老等老等,你家失火了,把你孩子都烧死了!据说鸟儿听了这句话会飞回家,按图索骥可以找到它的窝,可惜我一次也没有遇到过。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中,满是怨怒地把草撒给小猪吃,看着它兴奋地吃着我的嗟来之食,尽管是个孩子,可我很欣慰,到不是幻想到了年终香喷喷的肘子肉,因为我已经懵懂地知道它就是我的学费、运动鞋,甚至是棒棒糖。

姐姐升入初中后,挖野菜的任务自然落到我头上。柳蒿芽、荠荠菜、婆婆丁,我就认识这三种,挖野菜需要灵敏的眼神和迅捷的动作,否则,人家已经挖满一筐,而你却只有一个筐底。虽然挖的过程中我们会争抢,但是不论谁发现一大片的时候,都会大喊着其他人来共享的,结束后所有人都会帮助始终最慢的那个人把筐填满。那些年的友谊,是天真的,淳朴的,更是地久天长的。晚饭时,妈妈会把野菜洗得干干干净净放在一个大碗里,一家人盘腿坐在炕桌前,蘸着豆瓣酱大口地咀嚼着这顿野味,也许正是这种吃法,造就了东北人的粗犷与豪放。听奶奶说,灾荒年景野菜养活很多人,如今的东北菜馆里也有野菜,可惜出自人工种植,没有了“野”,更缺少了当年的那种“味”。

老师一再强调青蛙是益虫,可是无法控制我们馋性。青蛙会长时间地蹲在水边等候飞虫,焉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用一根柳枝对准它的头部狠狠地抽打一下,它瞬间便昏厥了,不一会就能捕获十几只。把青蛙脚部的蹼轻轻撕开,动作慢一点就可以把它的皮剥开,只留两条后腿就可以了。很多时候剥了皮的青蛙依然活着,极其残忍。我是从来不敢看的,我的任务是负责拾干柴。用一根铁丝把所有的青蛙腿串在一起,架在柴上靠,边烤便撒上从家里偷出来的盐,看着滋滋冒油的肉,不禁早已口水横流了。很多时候我们会比赛谁捉的青蛙大,抓牢青蛙的两条后腿,用手指点着它的脊背,嘴巴念念有词:蛤蟆蛤蟆气鼓,一气气道八月十五,吃点小米饭,肚子撑两半。于是随着青蛙的挣扎和呱呱鸣叫,整个肚子就越来越圆了。

春雨来临的午后,空气压抑而且潮湿,纠集三五个人四面八方地围攻刚会低飞的麻雀,纵横奔跑在马铃薯地里,一直追到麻雀精疲力尽,然后七手八脚把它活捉。此时,远处的大人们会笑着说:看看,看那群小傻狗!——是啊,我们生机而又富有活力,我们就是一群快乐驰骋于春天大自然中的精灵啊!北国的春天,其实也没有终点的,只是常怀一颗童真的心,生命里永远都是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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