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命——命比纸薄

也许这两个字只出现在虚构的电视剧里，有关于运气和死亡，或惊悚或悬疑或吊诡又或者在平凡中见证某种真情，而叶子的赌命却是为了见证生活为了见证此生的结局，她想推翻那个祖辈们遗留下来的传说，她想更改自己曾经无心的预言，在错综复杂的经历后她变得更加的安静更加的坦然了。

她是叶家最小的孙女，父亲是四兄妹中的幼子，头上有两个长姐一个长兄，父辈们都是出生在饥寒交迫的四五十年代，祖父是从外地逃荒过来的流浪汉，具体的姓氏不详，因为祖母体弱多病的缘故，一直待字闰中，于是祖父便成了上门女婿，祖母六兄妹因家境的贫寒疾病的困绕都相继夭折，只剩下病奄的她和一个远嫁的妹妹，整日沉浸在水烟袋缭绕中的曾祖父和沉没于泪水中几近麻木的曾祖母因为听了一个磨剪刀的江湖人士的指点，收留了逢头垢面的祖父，为了冲掉那个遗留下来的叶家的女子注定了黄连命的传说，或者说是一种诅咒，于是让祖母与祖父成了亲，尔后幸得了四个子女，那便是叶子的大姑母，大伯，小姑母和父亲，祖母是在父亲五岁时离世的，据说是因为早起去收粪便在过村尾的某条河时遇到了一位披着长发的女鬼，回来后就神情恍惚不多日便撒手而去，似乎终究没能逃过那个宿命的劫。祖父含辛茹苦地拉扯着四个孩子，大姑母彼时已落成了大姑娘，营养不良造成的姣小身材依旧藏不住的朱唇皓齿青黛云丝盈盈秋水，在媒妁之言下嫁给了邻村的一个木匠，先后生下了三个女儿，也许是未能得子的缘故，常常受到婆婆的百般叼蛮和木匠的毒打，屋里田间的操劳让大姑母瘦弱的身子更加单薄了，而木匠姑父除了外出做点活外就是抽烟打牌，稍不顺心就拿大姑母和孩子出气，那个时代的妇人们大都是有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心里吧，即便再多的苦楚也只能独咽，再大的疼痛也只能独忍，于是养成了几十年习惯的机械忙碌，几十年积聚的宽容淡漠，如今几个女儿都已成家立业，大姑母已年迈七旬却依旧看不到她停歇着的身影。

而叶子的小姑母也已是六十多的年纪，却为了生计还在辗转漂泊于外，因为没有一个安定的居所，没有农人们耐以生存的田地，只得与小姑父一起在本县内打着零杂工，从父亲的嘴里得知小姑母其实是一个很有想法很强势的女子，因为她的庇护父亲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任何的欺辱，小姑母原本是学裁缝的，认识了在村小学教书的小姑父后便没了继续学下去的心思，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早早地嫁作了人妇，而偏小姑父是个不甘平凡的人，折腾了无数个项目却无一所成，从教书先生下教后，就买了艘鱼船开始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日子，见情景不佳便又改行胸前挂着个古朴相机在油菜花开之季穿乡走户给人留影，那时候的新奇却只引来了团团的围赏者，又有谁舍得花上个几毛的票子被那么阵光给闪一下呢！小姑母也为小姑父的欲出人头地的心思犯着愁，找当兵后留在城里的兄长帮忙，书信快堆叠成山，因为兄长的正直因为时局的动乱最终都无果，小姑父又改行拉马车畈菜，成天奔走在外头，田间的活多半都是小姑母操劳着，想必那时的她是多么的渴望自己的先生能有个出头之日，多么希望自己的双眼没有蒙上纱，在生下了一个表姐两个表哥后的日子更是举步为艰了，而小姑父却依旧不甘于田地的忙作，整天赶着马车早出晚归，而买卖所获却大都被他掷于麻将桌上了，可怜小姑母顾不上自己的劳累还心疼着小姑父在外的奔波，殊不知她的那份心白给了那个不值得的人。牌桌上回来吆喝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三个孩子就在他打骂的阴影中成长着，除了让他们做事外从来不给半分零花钱，以至于有了表姐的私奔，在外省成家生子后偶尔归来的探望让血肉之情显得日渐淡漠；有了大表哥的牢狱，漫漫十年的铁窗生涯不知白了多少小姑母望穿秋水的鬓发；有了小表哥的含恨，随了妻家少得可怜的牵挂，好好的一大家子却只剩下了她的寒灯孤影泪眼婆娑，她心口的疼腹中的痛小姑父又何尝能体会呢？

叶家的第三代有三个女子，叶子和大伯家的两个堂姐，大伯父当兵后留在了城里，成了叶子一家的荣耀和全村人的羡慕，而大伯父的传统观念和正直思想却造就了两个堂姐寒酸的归宿，因为职业的习惯也因为重男轻女的思想，两个堂姐是在一种严厉和桎梏的家庭氛围中长大的，从来只有听从的份，两姐妹高中毕业后相继与大学无缘，那时候考大学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不像现如今想考不上都难，有钱什么学都可以上。面对接下来的工作问题，大伯父也是漠不关心，从来不会收受贿赂从来不懂攀人送礼的他只得听之任之了，于是大堂姐进了一个厂子做了工人，小堂姐在附近商场里当起了营业员，一直以为城里的孩子生来就比农村孩子要珍贵些，她们的前程她们的未来都会灿烂得像花儿一样。而叶子的两个堂姐却是如此的不堪，连最后的选夫嫁人也是那样的狼狈，在乡下亲人们都不知情的低调下，简单的出嫁了，不晓得当时大伯父大伯母是怎样的心态？是满腔的心疼不舍还是了却了心愿的如释重负呢？也不晓得出嫁时两个堂姐又携带着怎样的心事？是有着对草率婚庆的不满还是为有了爱人有了小家而甜蜜着呢？只可惜大堂姐嫁了个仪表堂堂的负心汉，从鸡毛蒜皮的吵闹最终走到婚烟尽头，人生最美的光景全浪费在了一个不值得爱的人身上，如今已步入四十的门槛她独自带着儿子辛苦穿梭在城市的汹涌人流中。如果说比起大堂姐来小堂姐要幸福得多，那只是某些精神方面的幸福，可这些又如何抵得过物质的贫乏呢？房子孩子票子和日常生活的一些锁锁碎碎像一个无底的洞一样，让小堂姐看不到任何希望的署光，一年四季的上班下班值班圈住了她的整个人生。而叶子似乎成了整个叶家对女子的希望，年纪最小读书最多性格也最犟，看似柔弱的外表下却掩藏着一颗孤傲的心，大学毕业后就成了众多北飘中的一员，在陌生的城市里摸爬滚打，因为不甘于现状因为不安份平淡却屡屡与机遇擦肩，没有成就任何的辉煌却练就了一副坚强的皮囊，而再多的坚强也抵不过那执着的温暖，一颗渴望被关爱的心一个找不到依附的灵魂，在遭遇了那个犀利眼神后就被深深的陷入其中无法自拔。那个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男子是叶子的客户，经朋友的介绍到慢慢的熟识，继而走进了叶子的心里。恋爱中的女子是美丽的也是天真的，两年的时光叶子一直甜蜜在等待中幻想里，等待着那个带着面具的男子给她一个完美的交待，幻想和他携手走到夕阳西下，而这终究只是叶子的一厢情愿罢了，当男子卸下面具的那一刻，当不争的事实呈现在叶子面前时，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凿碎了她全身的神经，那个家有妻女的男子用甜言蜜语用欺骗隐瞒换来一个清纯女子全部的爱和全身的痛，当叶子绝决地摔门而去时，居然还苦苦挽留试图再次的俘虏她的心，家里的只是摆设而叶子才是他的最爱，希望能做他永远的秘密情人。传统观念较强的叶子最终选择了愤怒地离去，其实她的内心深处又是如何的难以割舍啊，去酒吧里买醉，用安定片来维护睡眠，甚至学会了吸烟，用还未燃尽的烟头烫向自己的手臂，似乎这样可以减轻日夜纠缠的疼痛。一次感情的彻骨伤害让曾经天真爱幻想的叶子一下子成熟了许多，由以往的开朗活泼变得沉默少言了，遇人遇事都只是淡淡的一笑，有种看破红尘的淡漠。日子就这样冷冷地过着，此年叶子已满二十五周岁了，如果不是邻人不怀好意的关心，如果不是家人焦虑的催促，叶子是不会轻易把自己嫁出去的，一个亲友介绍的邻县的男子，个子如家境一样不高，但人本份实在的没得说，大家说好就行吧，持着无所谓的态度，在短暂的一个月的相处后就定了终生，因为条件有限婚庆缺少了很多的浪漫氛围，这一天对于叶子来说同平常没什么两样，她的平静和若无表情让亲友们有些诧异，很快又消散在了各自的忙碌娱乐中，叶子就这样嫁了，嫁给了一个爱自己而自己不爱的男人，接下来又开始了共同的打工生涯。有人关心着的辛苦似乎也是有价值的，当叶子的心开始安定下来，计划着两人一起奋斗赚钱买房开店，每月的工资除了买点日用品外都存进银行，那些漂亮衣服和昂贵化妆品都是别人的专利，叶子连看的勇气都没，在同事的眼中她成了最节俭最做家的女人，而与叶子相隔一个镇的丈夫每周都会过来探望，当叶子沉浸在存折本上的数字日渐增长的喜悦中时，发现丈夫非但一月的工资没存反而取走了卡里的几千块，问及才道出是借给了一个要开洗脚城的侄儿，尔后几个月里依旧没存入一分，叶子的偷袭才发现原来丈夫在同事的影响下迷上了老虎机，几个月的工资都喂进了老虎的口了，叶子心凉了半截，工作上的费心操劳生活上的省吃俭用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没意思太没意思了，当叶子哭闹着要与他分手时，他怒火冲天地道出了满腹的怨言：说自己一味的付出一味的关心叶子，而叶子对于他却是如此冷淡，从来不在乎和考虑他的感受，想要个孩子却非要等买了房后，忍了这久受够了。叶子回想与他走过的聚少离多的两年时光，自己总是要求他这要求他那，总是埋怨跟着他受了多少苦，总是一副下嫁于他高高在上的样子，自己真的爱这个男人吗，没有共同爱好共同言语连出去逛个街都让叶子觉得寒碜的男人，根生的这种排斥心里又该如何让他们走完这一辈子呢？几经思索后叶子最终选择了离婚，她不想要这种没有营养的婚姻，于是取出属于她的那部份钱后把卡丢给了那个男人，让这短暂的爱恨情仇也消失在了风中。再次的邂逅却是一个烂桃花般的男子，从疯狂的追求到最后无望的报复，纠纠葛葛到心力交卒之后叶子又回到了一个人的自由里，彼时的她心已干泪已枯，只叹红颜命薄，无欲无求的日子里只有父母是叶子耐以生存的动力，叶子突然想到了儿时曾经的许诺，因为不想离开父母，因为怕生孩子的疼痛，她曾经说过这辈子不嫁人不生育永远陪着父母的，难道真的应了她的这种不经意的想法吗？一年又一年，已奔三的叶子成了父母亲人关注的对象，N次的相亲都无果，都只是她生命中相遇却无法相爱的过客。在这个情感泛滥的年代，真爱两个字已显得滑稽和苍白了，掺和了太多的水份和杂质的爱，将不再成为叶子人生路上的求索了，她想到了父母亲人，想到了朋友姐妹，想到了生活中那许多的事物，想到了生命中可以充盈的点点滴滴，于是她由心的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