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的旅途
在昏色的夜里,我独立在火车门外凝望着那些幽暗的站台,默默地回忆许多不相连续的过往残片,直到生和死间居然幻成一片模糊,人生和火车似的蜿蜒一串疑问在苍茫间奔驰。火车噙住轨,在黑夜里奔,过山,过水,过浮生......
我们的人生不也正如同一列火车一样,从幼小简单的绿皮到大众厚实的浑黄再到极速辉煌的纯白,最后到斑斑锈迹的没落,生死也不过一趟不停息的列车,起点变终点。一列火车就是一个世界的缩影,在哪里你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站着的,坐着的,躺着的;亲昵的,初始的,陌生的;欢笑的,哭泣的,落寞的;睡着的,醒着的,眯着的...,,,他们从你的眼里不断的穿梭,在你的记忆里却只是一张缓存图片,短暂的停留之后就被清除。可是生活又怎么能被一列火车装下呢?那些过往的残片,那些未经历的梦幻,都难以在此回味憧憬。
路途的漫长终究只是终点意味着无限的负载而充满期望,内心迫切的思念也不能增添流逝的时间,而更会让黑夜驶的更远。这样每到一个灯火通明的地方,每一个人,就连熟睡的都会起身寻找久违的温暖,羡慕那些到站的人,不论他们带着什么来到这里,不管他们面对的将是什么,至少他们到了,到了一个可以称为“家”的地方,即使夜晚再黯淡,也湮没不了他们疲倦的笑颜,祝福你们,陌生人。
当薄薄的晨雾夹杂着泥土的芳香,笼罩着葱郁的乡村,一道刚刚爬过地平线的阳光害羞的从云层的缝隙中露出了温馨的笑容,田野里还在熟睡的青蛙在一声嘹亮而清脆的歌声中惊醒,一跃的跳上田埂呱呱的叫个不停,仿佛是早起的人儿扰了他的天鹅梦。列车在急速的行驶着,车窗外的景象在不断的变换交织,农田,树林,河塘,山川......渐渐的远端的树林变得稀疏,硕大的山石裸露出来,地势逐步上升直到被云层遮住了攀登的视线。车厢里一阵小小的轰动,华山到了,众人纷纷探着头想一窥这巍峨的山川,怎奈身处车内视线受阻,心有余而力不足。像我这样生长在秦岭山川里的人儿,对于山川有着浓厚而别致的情愫。浓厚,是因为他像亲人一样养育了世世代代的秦岭儿女,像一位智者授予我们坚韧挺拔,伟岸不屈的意志;对于少年他是一个充满乐趣的玩伴,对于中年游子他是你漂泊四海之后的归属,对于迟暮的老人他是埋葬枯萎身躯,寄托灵魂的宝地。而别致,是因为小时候每个人都梦想翻过眼前这座山就可以看见故事里的大海,可是我们发现山的那边还有山,于是当我们下定决心继续着一次次的逐梦的远行,却无意中渐渐拉远了家的距离,尽管我们依然铭记那山,那水,那些人儿,我们依然爱着那片土地,但爱的再没有那么深沉。
在广播中传来报站的声音:西安站,到了,多么熟悉而亲切的名字,在我儿时的记忆中他就像犹太人眼中的耶路撒冷一样神圣,渴望有一天翻山越岭去一睹他的容颜。如今,对这个城市虽没有了记忆中的那份神圣,但依然神往那厚重的历史文风和脚下这块沧桑的土地。在混杂的人群中我提着行囊走出了即将被废置的火车站,一抬头便是那矗立千年的古城墙,那飘扬的旗帜似乎在昭示着曾经这里也是世界上最为繁华的大都市,只是现在他似乎有些累了,在急速前进的时代里暗暗地喘息着,也许他有些落寞,不过我们相信这不过是在厚积薄发等待重铸辉煌的那一天。耳朵里不断传来熟悉的声音,只不过有些刺耳,那不是亲人的呼唤,也不是爱人的呐喊,而是嘈杂的“拉客”声,缺乏管制的车主和旅店老板在不耐烦地问候着每一个经过他身边的人。我想每一个归乡的人儿回到家乡都不愿听到的第一声问候是这样的刺耳轻狂,但愿我们内心的期许可以很快的成为城市的规章。
早安!熟悉的城市!匆忙的逗留就要挥别,因为在山的那边才是我要回去的故乡。来到汽车站,刚好赶上第一班回去的车,于是满怀喜悦的坐上车,不到片刻汽车就出发了,再见了,西安,,,,,,汽车缓缓的驶出市区开入高速公路,两旁的山川立刻贴近过来,满眼的绿色,无限的生机。司机还是同往常一样大声的放着凤凰传奇,那些朗朗上口的调调早已在乘客的口中响起,顿时整个车厢就沸腾起来了,就连窗外的风景也跟着跳动了起来。三个小时的车程总不能全靠歌曲来消磨,于是我又开始了自创的消磨时间的方式。一个,两个,,,,,,我仔细的数着我们所经过的每一个隧道,以及穿过这个隧道的时间,但每次到了最后都忘了,只记得那两个长长的隧道和隧道里跳跃的淡黄色的灯光。记得几年前还没有通隧道的时候,那陡峭的秦岭盘山公路都会成为每一个司机旅途的煎熬,特别是在冬季雪后,人们总是会心惊胆战。如今无数个穿山的隧道让旅途变得更加通坦,请铭记那些默默无名的“愚公”,是他们的辛劳换回子子孙孙的福祉。
一夜旅途的奔波,让身心都略显疲倦,不舍的闭上眼里的风景,安心的靠在座椅上休憩一会儿。当我再次从睡梦中醒来,眼里就是可爱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