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是什么
一直想，你在接电话，这头是自己。电话的另一头，一定也是一个人。不管男人女人，大人小人，生人熟人，奸人还是实诚之人。
这么说，大家一定不会觉得有什么意见，不会别出心裁提出自己与众不同的见解。我倒是会接受的，如果有人觉得那第一句话很像是废话。
我仔细想想，这话已经说得何其婉约了，那么顾及我的面子。他完全可以更狠、更笃定、更轻蔑地叫嚣：你这不是废话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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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接到那个人的电话，是在上海的四号地铁上，上个月的中旬稍后。
那时已接近傍晚时分。刚从浦东机场走出，在还没见过面的朋友的朋友的指导下，五荤八素地顺大溜儿坐上了去华东师大闵行校区的第一趟地铁。心里头是十分紧张而又有深深的担忧的。因为是千里迢迢啊，从长春去的上海，为了寻找一份更合适的工作。这是没有确定结果的事情，虽然结果不外乎那两种。明天上午，就是现场审核的日子，而我从学校出发来上海的时候，还没有接到现场招聘会设在何处的具体通知。心里着实不踏实，忐忑不已。但纵使有千忧万虑，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打退堂鼓。那太怂了！不是一个男儿干的事！
正浮想联翩得出神吓得自己要赶快打住的时候，一直握在手里的电话响了。
这一惊吓真是不轻，紧握手机的手顿时像被触了电一样，浑身都猛地颤动了一秒钟。我急忙把手机举至齐下巴的位置，一看显示，是从重庆拨过来的电话。
不到一秒钟的云里雾里，我似有所悟。轻手一滑，电话接通。
那头传来一个声音，“喂，是某吗？”
我立即向她传送了自己的声音，“喂，您好！是我。请问您是哪位？”我判断，是一位中年女性，重庆人，来自某一个学校，因为招聘的事情。
电话那头也即时传来话音，我听后，恩，基本没错。那头的声音，听着没有太多的情绪，但是，敏感的我还是能听出一些，比如稍微愉悦，蛮有耐心，给我的印象不错。
听完她说话后，才知道电话过来，是通知我去上海面试的。因为我向这所学校投了简历。
听她自报家门之后，心中一阵难以名状的窃喜，那是幸福吧？我以为，她代表这所学校看中了我，才通知我去面试的。
不过，稍后，少许安稳温暖的心又突突凉快起来。她说，某中学校没有负责人过来，只负责把投了简历的考生通知一遍。人事权全部委托给了该区的教委。一共是有四个人报考，她都通知了。原来只是奉命行事！
既然如此，我要先了解一下情况啊，那些和我竞争的人的情况，能事先了解，对明天的审核和面试定然会有帮助啊！知己知彼，胜率大许！于是，我趁势问了另外三个人的大致情况。
恩，不错，那头的某中年女很直白而坦诚地告诉了我。听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我没有听出来任何不情愿、不耐烦、不坦白。
而后，因为还不知道审核面试的具体地点，我最后追问了一个问题。把原通知公布的地点再复述一遍，末了加俩字一问号，是吗？
那头的声音告诉我，她很讶异，怎么明天就开始了还没通知具体地点呢？是不是计划有变啊？很明显，她也不知道。但是那个声音又告诉我，她马上打电话去问问，核实一下。
电话挂了，声音带着些急切。啊，那不是关心吗？我有点感动，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细腻敏感了，这相隔万八千里的，也能听出这层意思？
我的心在狂跳啊！不是吧，怎么回事啊？招聘的学校也不知道内幕！？不是取消了吧？若是如此，在这举目无亲的地方，我要怎么混下去啊！？别叫我刚下机刚上地铁就马上打道回府原路返回！！？？
我只能把心提到嗓子眼，在眼前幻化出一双手，虔诚地合十，向当世三大宗教的头儿一起祈祷！不要这么祸乱我啊！我玩不起！
两分钟后，电话再次响起。当然是原机号码。不然呢？
我右手大拇指笨拙一滑，电话再次接通。
声音传来。这下我完了，听那声音，急促而焦躁。
这直接让我崩了，心跳出来了，我看到那颗殷红可怜的心，在我面前幻成玻璃，然后直接坠地，崩！四处飞溅的碎屑！
某女声音传信，招聘会的时间延迟，到下周的周四开始，持续三天。然后说话声变成了笑声。
我很蒙！有些呼吸不畅！周围的人全部面目狰狞起来！
那笑，不是幸灾乐祸，不是无可奈何，也不是同情。我的心躺在地铁箱子里，异口同声告诉我，那时得到准信后得到解脱的轻松的快感！
肯定吗？应该可以肯定。
不会再变了吧？应该不会。
那我怎么办？这该死的话竟然脱口而出！
那声音说，建议你还是先回学校，今天周一，中间有八九天的时间。声音里的同情是传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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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没有回去。尽管在上海，处处是陌生，处处要烧钱。我没有走！不是留恋这里，而是我心意已决，不得到结果，誓不还“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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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熬到了那天。
心在绝对的焦急如焚中冷静等待，在踌躇满志和空落无底中大起大落。在口无一言和心有千言万语说不尽中，我熬过去了。
就是，拿到了我渴望的结果！
我欣喜得有点神志不清，这是成功吗？不是！很明显，这不是我定义的成功！我只是做成了而已！
那能有成就感吗？当然可以！于是我立即发飙了，在腾讯QQ上发了一条说说，以示我当时猖獗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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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何其无情，那时的喜怒哀乐、自怜、鼓励、坚强、渴望、感激都成了历史。
我的历史，无关人类。我的情感体验，就是我的历史的精华。
而人类的历史，总是道貌岸然地要以客观公正为标尺，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窃笑，历史啊，你终究不过是任强者奸人打扮的小姑娘，是它们用来斗争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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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海卧回长春。一路蒙受颠簸乏食之辛苦。
阶段性的事情完成了，可眼下还有棘手的事情要去做。最迫切的，便是要与新单位签订三方协议。所谓，三方，就是毕业院校、本人与用人单位。这是应届毕业生才有的权利，或说，是限制。
而我没有三方协议。原因此处不表。就是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回来才过完元旦，新签单位要求我立即把三方协议填好、盖章之后，迅速快寄过去。
新单位即时那个传出声音的那个某女所在的单位，就是我报考的那个单位。
期间，我曾有三四次与某女的声音打过交道。在正式开始招聘的前天，我还接到有这个声音通告的关于这场面试招聘的具体时间和地点。
听着这声音，满满的心空都是漂浮着踏实、感动、欢喜。让在举目无亲、四顾茫然之地的我，日子好过少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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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上午，与某女声音交涉无果。我一时半会拿不出新的协议。我跟那个声音说明我的缘由。
那个声音不管。另外，急切地说，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把体检报告和政审表寄过去。协议书也尽快要。但是先把前两项落实。
我……有部分石化了。这是干什么？怎么协议书不是第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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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两点不到，但是很接近了。我打电话过去，给那个声音。想问一些情况。关于日后工作与自身密切相关的事情。
不巧。我以为适合的时间，对于那个声音，是非常非常不合适的时间。发出曾经那个声音的人，她，她她在睡觉！
有些生物，在睡觉的时候是惹不得的，比如老虎。比如……
电话那头，声音刚穿越我的耳廓，辅一轻触到我的耳膜，我就被后悔淹没了。
但，箭在弦上已经发出去了。只能硬撑头皮尽量客气谨慎小心，嗫嚅了近一分钟，才尖声尖气地说，那个，实在对不起您，打扰您休息了！真不好意思！
那声音倒先发制人，又冲又狠，不耐烦的声息丝毫没有扩散，一股脑儿全砸在我的自尊上：你确实打扰到我了！有什么事情你说？
声音倒是清醒了一些，是被我激发的不耐烦的针给刺醒的吧！
我遭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心沉到黑暗中！即使被打扰到了，那不耐烦也太明显太严重了吧，丝毫没有掩饰！还不曾听到过如此巨不满的声音！这是多大的怨恨才能释放出来的啊！
我有点冷。愣在哪儿。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过来那一两分钟的。
那头极其不耐烦地轻蔑的声音在似乎是在回答我的问题。
我听到的，却是每一个字噌噌噌噌迅速幻成一枚用十层内力打出的巨型飞针，行云流水般毫无停滞之感，无一遗漏地全部莫入我那渺小干涸羸弱的自尊心里。
没有流血。我的自尊心直接被钉成血雾消散在空气中，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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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能听进去什么？那个声音是在给你解难排忧么？
我知道我错了，可是我没觉得我错得有多么严重！我都道歉了！那边怎么还是像一只会射箭的刺猬一样，不消灭你的自尊心、消除你的肉体似乎是不会饶了你！
后来，我的感觉是对的！那个声音不会饶了我！我再三道歉！那头的声音一直是针，一直是刺！听一次，你就再伤一次！
那声音不怕你伤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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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那声音给我的感觉，怎么完全彻底不似这般，这般……
我只觉一阵阵恶心在胃里头翻滚，然后那恶心居然，居然在翻出胃里之后融进血液扩散至全身。
顿时一阵天旋地转，地球，求你，能把我吐出宇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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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是什么？
是鲜衣怒马给人惊艳后马皮人皮里包裹的两坨屎！
前一坨没让你恶出来，那时因为你距离远！
你近点，再近点，碰！你只感觉，全是恶心，漫天飞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