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向幸福——记我的一位初中同学

宝马不是“BMW”的宝马车，是我初中的同学，但他曾经开着宝马车四处拉风，好像天生就是为开“宝马”而存在的，原本仕途通畅，在我们所有人眼中飞黄腾达，前途无量。但前不久突然辞职，在一家保险公司做起推销员。当我听同学说时，我都怀疑消息的真实性，更相信他是在利用他的关系，赚取更多的利益和资本！因为我知道他脑子好使，但昨天的一件事，让我彻底否定了自己判断！我与一个开出租车的同学途径泽州会堂到骨科医院看一位生病的同学，没有打表，出租车显示“空车”。

远远地看到路旁有人招手，李帅说：“那是宝马！”我才仔细端详，不可能吧？已经没有一年前同学聚会时的英姿，更没有当时的派头，身体有点前弯，更多了几分谦卑，也许他在招手“打车”吧！很快李帅把车停在了宝马面前，宝马却继续向后面的车招手，有几分恼怒，好像说“有人还显示空车！”摇下玻璃，一起喊他：“宝马，往哪看呢？”瞬间宝马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在冬日寒风中，脸色由灰白转为暗红。缓了缓神，宝马才说：“你们俩去哪？”我笑笑说：“上来吧，你去哪？先送你。”他背着一个皮质文件包，宝马说：“也没什么事，一个用户在家打电话，让送份保单过去！不过坐李帅的车混一把算一把！”说着坐到了后坐。

上车后李帅说：“宝马你的‘别摸我’呢？”(别摸我：是宝马汽车的标识“BMW”)宝马说：“帅开涮吧!老二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不用揭兄弟伤疤!”我赶紧叉开话题，指指后坐上的水果说：“宝马，我们去骨科医院看晋兵，他前几天腰被铲车顶了一下，时间还早，先送你，完了一块去？”宝马迟疑了一下但很快就答应了，赶紧说“行，真没有听说晋兵的事。我那用户就在凤西广场后的2号楼，送上去就行了,不耽误事的。”

到了凤西广场，宝马走后，李帅就开始聊他：“工作丢了不说，小老婆也跑了，现在可能想和老婆复婚，但老婆家人都不同意，好在有个好闺女，缠着没有让老婆再嫁人，应该还有戏，”我就疑问：“这都怎么回事呀？怎么好好的工作就丢了？小老婆都跑了？”李帅说：“耍的太大了，耍脱了吧！好像市里搞的“吃拿卡要”把他弄住了，屁大点事就砸他身上了。还有先前为了和老婆离婚，把外面的钱、房子和车都转到小老婆名下，最后硬和老婆离了，这边也没结。等到他的事发了，小老婆事也发了，小老婆不光和他有一腿，还和混混庆哥（当地的地痞）有一大腿，这下他就惨了，不仅没有落下一分钱，还被人打了半死，这才踏实下来。一会你让他给你讲吧！宝马一喝酒就对人生的感慨不断……”我说：“请吃饭可以，但我们这不是又揭人家伤疤嘛？”李帅调侃着说：“你不请他吃饭，才是揭他的伤疤呢？他以为你看不起他!”……

远处宝马从楼道门出来，一路小跑到车上。我们不再说关于他的事，相互聊晋兵及其他同学的事，他反而显得有几分心不在焉。也许往事及其他人的近况会让他想起许多不愉快的事情吧？好在很快就到了骨科医院，原本买了两份礼品，水果和纯奶。宝马非要去买点鸡蛋，我说：“不用，重要的是我们去看他。”但他还是坚持到门口的超市里买点东西，我们只好陪他去买了10斤散称的鸡蛋，我抢着付了钱，但他还是拿着钱推来推去，最后才讪然地接受了。后来想宝马应该担心空手去探望晋兵的尴尬吧！这原本不像他的性格，但人在生活面前能不改变嘛？

到了晋兵的病房，是个单间。由于刚做完手术，身上插着好多管子，只能躺着，唯独他的笑容和声音证明他是生命的活体。晋兵的父母、妻子都在那儿陪着，更何况这是工伤，所有费用都由单位全部报销，只是担心留下后遗症。说着晋兵单位的领导也来慰问了，我们只能站在房角看大人物的演讲。那位领导头发油光发亮，从前往后梳地一丝不苟，脸上的皮肤像打磨过一样光滑而有弹性，西装革履一尘不染，举手投足都彰显大人物的风范。抢先拉住晋兵父母的手轻摇几下接着轻拍，轻拍几下又是轻摇……先是肯定了晋兵对单位贡献，又肯定了家属对他们单位的支持，最后还做了重要保证，只要有需要，企业是晋兵的后盾，花多少钱企业都会出的。临走时右手轻扬，一个秘书似的人马上送上一个红包，再由领导亲自交到晋兵的父亲的手中，让大家都非常感激。在临别时又是一次轻摇轻拍的握手。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站在最外层的屋角，也可以感受一下晋兵单位领导的温暖。当看着这一幕，让我一下想到了宝马去年在同学聚会上的讲话，有风度、有条理，有担当，他解决了我们20年同学聚会的三分之一的费用。

因为我们三人在，晋兵的家人都下楼去送领导了，病房内只剩下我们同学几个。我赶紧夸了句：“你们单位领导真不错，现在还去哪找这样的人呀！”晋兵“嘘”了一声，说：“挺好的？头几天还让人找证据去鉴定我不是工伤！昨天我才从普通病房转到单间！”我们相视一笑，李帅说，“现在这种领导已经不错了，别不知足了。”接下来了，就开始聊他的病情，手术很成功，各方面都有知觉，李帅亲揭一下被子，指着那插着尿管的东西说：“这个也有知觉，让老婆试试”晋兵大骂李帅：“你这个流氓，天天开车，小心你得前列腺。”李帅做个鬼脸说：“现在已经是了，好几年都不能用了，你满意了吧！我是关心你，不识好人心！”我补充道：“人家李帅真是为你着想，真得赶紧试一试，趁早放心，不然老婆天天侍候你有什么用!”晋兵又开始大骂我：“老二，都以为你是文化人，怎么流氓不带个脏字呀？”……宝马只是坐在晋兵的病床不远处的沙发上看我们说笑，好像他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要说，玩笑都不想开了。

等到晋兵的父母、妻子都回来，我们已经疯了好大一会，护士也进来提醒不要影响病人的休息，时间已经十一点整，我们才一起告辞。

走出医院，我提议一起吃个午饭。李帅说无所谓，但宝马说要回家。李帅说：“回什么家呀，你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让宝马很是脸红，李帅的生磨硬缠加上我的劝解，才一起去了前进路的“起源小厨”。

李帅开车不能喝，上午就耽误了李帅的事，下午不能再耽误了。原本想和宝马少来点，但他坚持不能要，也就没有喝酒，其实我挺喜欢这只是普通的吃饭聊天。一开始的话题还是从晋兵开始，都说晋兵这几年可真走背运了，住了两次院，但宝马说：“那叫背运？其实看着他才知道什么叫幸福，全家人都围着他转。”李帅这次没有开他玩笑，我们都理解他，如果那叫背运，他这就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宝马说：“老二、帅，人这一辈子就像一个气球，不要吹的太大，才能长久点，吹的太大，破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原来谁会想到我会什么也没有，但现在我还不如我们当时初中毕业的时候，那时候我还有力气，有个好身体，你说人这一辈子不是瞎活嘛？”李帅抢着说：“瞎活什么瞎活？你还有闺女呢，好好活！”宝马一脸无耐，又好像一脸希望，慢慢地说着：“真是因为闺女，都15岁了,不然我早死了。我住院那会，闺女还经常逃课来看我，那么大点孩子给我讲希望……”宝马的眼睛红了，眼角湿润了，我们俩都赶紧劝他先吃点菜。他缓了缓神，接着说：“闺女坚持不让老婆再嫁，现在还有事没事创造点事，让他回家帮个忙，处理点事……”他聊了好多闺女的事，那应该是他的希望，我们都叮嘱他一定不要辜负闺女的一片苦心，努努力复了婚算。

正说着，宝马的电话响了，因为离的很近，电话那头的声音都能听到：“爸，来帮个忙，家里厨房下水道又堵了，快点来啊，我等你。”宝马流露出久违的笑容和活力：“行，一会就到！”从他的眼神中，我能读到一种惊喜一种自豪。挂了电话，他偷乐了，闺女又制造了一个小故障，他又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家了。

我们三个用最快的速度吃完饭，把宝马送到他原来家的楼下。宝马高兴“回家了”，一路小跑，身影是那样匆忙，但又是那样矫健。与一年前的他相比瘦了许多，但瘦掉的那些，是不是原本就不应该拥有的呢？看看宝马的身影让我又一次想到了深海的“王鱼”，越来越厚的附属物是骄傲还是死亡枷锁？人真地需要那么多嘛？房子、美女、金钱、豪车能让你的心无比踏实嘛？

宝马消失在我们的视眼，但我知道他还在努力向五楼跑，他在朝着“家”奔跑，他在朝着幸福奔跑，是不是这才是幸福的全部呀？从他身影中我读到幸福的全部：稳定的家庭、可爱的孩子、为家而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