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文明在失落
你看看现在的孩子们,都在争先恐后的学英语班,有几个参加语文班的(不是作文班)?假设说我开个班,教四书五经,或是教其它国学,你说会有孩子愿意来吗?会有家长愿意吗?上海人,其实全国很多其它城市也是一样,英语说的就是比中文好的多。这么说吧,你到大学里问spanworm什么意思,所有人都知道是“竹节虫”,但是你让他们写“尺蠖”,你看多少人写对。也许这个例子有点极端是吧,好吧,我再举个。
今年端午节,上海100多所中学一起过端午,2500名中学生齐聚在闵行七宝古镇,佩香草、穿楚服、诵《离骚》,举行了一场大型的纪念仪式(这则新闻网上搜得到)。其中还有一个16岁中学生写的祭文,其中有这样几句:“汨罗之水,浦江闻兮。漫漫长路,吾子独行。痛哉屈子,国觞绝伦。”你认为这几句怎么样?看起来还不错是吧,这个文章受到很多人表扬,尤其是作者老师;我的第一反应也是好;但是转念一想,好像不太对。我引用一下苏轼赤壁赋里的话吧,苏轼是这样来怀念屈原兼诉说自己的不得志:“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余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对比一下,还没明白我要说什么吧,好,我解释一下。
屈原是楚国人,楚国的风俗是跟其它六国是非常不同的,很多是格格不入:衣着、饰品(脖子上挂的等等)、习俗……当然,在这个事件上,最重要的自然是文体了;楚辞,自然了,是屈原的个人风格,也是楚国文学的代表啊。四字一句的格式,你能想起什么?我首先想到的是《诗经》。《诗经》是谁写的呢?孔子。孔子的思想体系是被封建中国用了两千年的——秦始皇也在用吧,我想,始皇的阶级体系和思想体系很是很儒家的,毕竟儒家的影响最大、论著最丰、学者最多,秦朝仅仅存在15年(前221-前206),所以始皇虽然焚书坑儒了,但是汉武帝很快就“独尊儒术”了。始皇焚书坑儒,但是并没有杀死儒家的思想体系,他自己也在用就是证明;而且客观的讲,统治国家必须有一套比较完整的思想体系,有现成的,自己也就不用创造了,更何况儒家体系深入人心,始皇自然比我更清楚这些吧。而楚国是秦国灭的吧。好了,说回我说的那个事件。我认为这个文章就是在用灭了屈原的故国的秦国所用思想体系的创始者的笔法来纪念屈原,说的简单点,是用屈原的敌人、仇家的方法来纪念屈原,你说,合适吗?我认为不合适,要用,即使不用苏轼的方法(也是屈原自己的方法),可以用我们自己的方法,但是不应该用其敌人的方法吧。我们都忘了这最简单的忌讳了,都忘了怎么用自己文字去纪念自己的伟人了。
不知道阐述清楚我的观点没,其实上面就是我5号英语的presentation的内容,当时还是有人听懂了我的话并且赞同我的观点的。
好了,例子先这么些,说说我看到的和我的看法。中国5000年的文明,外族侵略、八国联军、日本鬼子……破坏了我们的国家,但都不曾动摇我们的文明,一点都没,他们不可能,做不到!中国人民不可战胜!但是,当战争没有硝烟时,我们输了。想想为什么世界上什么都要用美元衡量?是美国的确强不假,但也是因为美国通过这个方法在同化其它国家,以便于它控制其它国家,甚至侵略。回头想,为什么是英语而不是中文流行于世界?要知道,中文才是世界上使用人数最多的国家。一是因为它简单,远简单于汉语;二是它是英国、美国等世界大国的母语;三,那就是我们自己愿意采取弱势,放弃自己语言侵略其它语言的权力,而乖乖的被别的语言侵略。这点法国人做的就相对好,所以即使是现在,法国人说英语还是很好笑,而且法国还是有一些人不(会)说英语。
“拿来主义”,拿来是因为自己没有,拿来是要自己用,但是拿来不是要放弃和替代自己的东西啊,5000年啊,就这样被我们轻轻松松的甩到一边去了,甩出去的不仅仅是我们的语言,更是我们的文明。我们很多人现在——为了适应时代需要吧——按照西方人的思维去思维,追随西方价值观,过洋节,整洋事……区区300余年的美国,它的发展的确是快,经济是发达,但是它的文明呢?工业文明啊!忽略人,注重的是技术。事事依法,完全没有灵活性;但就是有很多的中国青年人在抨臭脚,说什么法制健全,说什么中国应该那样……中国法制是不健全,但是中国是应该以“理”性治国,而不仅仅是理论、理由。中国人一直奉行的是中庸之道,讲究变通和灵活、不教条,不要一根肠子,所以在中国人际关系是非常复杂的,当然有利有弊,但是这体现的是一种文明的选择,而且这种选择已经几千年,为什么要为别人改变?我们放弃了太多的自我,一味的谄媚于别人。一方面是我们的确不强,一方面是我们选择了让步。
中国人的国民性里最重的就是“盲从”。考证,你有我也得有;子女教育,你孩子上什么班我孩子也得去;买车买房;还有就是你说某某某不好,我马上心里感觉那人的确不好,甚至接着就把他批的一无是处……一点没有自己主见、自己的原则、自己的立场。懒得思考,最终就会不会思考(这个我在以前的邮件里说到过)。而文明的存续恰恰需要思想者,往往又是著名作家:从拉伯雷、高乃依,到伏尔泰、卢梭,再到雨果、巴尔扎克,再到圣西门、欧文,再到加谬、波伏娃,法国人没停止过思考;而我们停止了,放弃了。也许是厌倦了,不想再思考了;也许是从来就没思考过,更没这个习惯。如果是前者,也许还好吧,休息一下就会回来;但如果是后者,那就糟糕了,搞不好要亡国的!
没有思考,就没有判断,就没有进步,就没有精神,就没有文明。没有文明的民族是可悲的,可悲的民族不会有国家。我认为更可悲的是,中国人其实不是没在思考,而是都在思考——思考怎么赚钱!没人在思考社会存在的问题,当然发现了中国人也懒得去改变,去思考这个国家将何去何从,因为你不能一辈子跟别人走啊,不是要中国特色吗。没人去思考问题,就更没有人思考去解决问题,这样问题就会存续,甚至恶化吧,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吧。
我在思考,也希望做点什么。我自己不能改变这个社会,正如当年鲁迅不能,但是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像鲁迅那样,去做点什么,让后人认为你曾经试图去改变过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