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爱情系列之真爱无罪
柳屯三面环山，山上一年四季郁郁葱葱，长满了高大的树，纠缠的藤。因此山上野果很多，山栗子，山枣，山核桃，山楂，山葡萄，猕猴桃，桑堪，柿子，等等等等，数不胜数。有山的地方山珍也多，一般的山野菜就不必说，单是那肥美的蘑菇，新鲜的野生木耳，大补的人参，罕见的灵芝，山里哪户人家的窗台不扔着一些。山上的野兔，野鸡，野猪也常被人打到。有的人家过年的时候，早早就打好几只野鸡，野兔，洗好腌好，挂在墙边让它自然风干。来客了，就是最好的招待。野猪经常要几个男人一起打，野猪肉吃着比家猪肉好吃太多了。肉色发红，细腻筋道，又香又不腻歪。到了春夏季节，山谷里溪水叮咚，两边开着大片大片的花。红彤彤的是串红，紫莹莹的是兰草，还有那粉的白的黄的蓝的种种不知名的花儿开得也是热热闹闹，空气里都弥漫着甜甜的花香。也许你不仅要感叹，山里真是好，真是美呀!山是好，可是祖祖辈辈生活在山脚下的人们还是摆脱不了贫困。
好了，闲话少叙，言归正传，今天要讲的就是山脚下柳屯村一对年轻人的故事。
这是暑假里普通的一天。一天早，秀和两个同伴就上山找药材。这里的学生，一放假就往山上跑，找药材，打野果，挖野菜，只要能卖钱，什么都往口袋里装。但主要还是找药材，象二花，柴胡，蝎子，蜈蚣，灵芝，人参等等。因为药材卖的最贵。他们的学费全是自己在山里的辛苦付出换来的。秀白皙的脸上泛着红晕，额头上沁出了细微的汗珠。她放眼望去，不远处，一片葱笼的绿叶中隐藏着点点金黄。呀!是二花!秀走进一看，好多的二花呀，一朵朵含苞欲放，正是采摘的好时候。她兴奋地叫着同伴，自己麻利地摘起来。这棵二花缠在一棵核桃树上，秀儿不知不觉走到核桃树下。忽然，传来一声惊恐的声音，“秀!”，秀抬起头，啊!一条五彩斑阑的长蛇正缠在核桃树上，就在秀的头上方。它高昂着头，张大着嘴，吐着血红的芯子，发出嘶嘶的声音。秀的脸刷的一下变得苍白。她知道，这是五步蛇，巨毒无比。她象被钉钉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蛇阴森的小眼睛望着她，高昂的头左右摆动，向前探着身子。蛇离秀越来越近了，秀绝望地闭上眼睛，“啪”的一声，秀儿听到两个同伴的惊呼声。有人经过她的身边闷声道，“没事啦”。秀睁开眼睛，看到林智勇捡起那条蛇放进背蒌里，又扭过头飞快地看她一眼，大踏步走了。
两个同伴这才敢上前扶着秀。秀一时松懈，腿软得站都站不住，汗水象泉水一样瞬间湿透了衣服。“蛇怎么死的?”秀虚弱地问，“是智勇哥用弹弓打死的。”一个说，“刚才，他看到蛇要咬你，你不知他有多紧张呢!”另一个说。秀看着林智勇离去的身影，心里涌起了一种别样的感觉。
第二天一大早，智勇就上了山，山里青翠一片，阳光透过树梢洒下斑驳的碎影，小鸟清脆的鸣叫愈显得山里幽静。智勇眺望一会儿风景，深吸几口清新的空气，就蹲下身 ，翻看着山石。他专捉蝎子蜈蚣，这东西卖钱多，山里也多。“智勇哥”，智勇抬起头，是秀。秀站在他面前，看着地，羞涩不安地说，“智勇哥，谢谢你昨天救了我。”智勇沉着脸，冷冷地说，“我不是想救你，我只是想要那条蛇。”说完站起身就走。看着智勇冷漠的样子，秀的眼里泛起了水雾。她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看着那个沉默倔强头也不回的背影，咬着唇，她又追了上去。“不管怎么说是你救了我。这套书送你以表谢意。”智勇转过身，看到秀拿着几本书，‘这是我姐从省城托人带来的高三参考书，我们开学后，一定很有用。“秀把书递向智勇，智勇看着秀紧张的样子，张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又转身离去。秀拿着书，泪水一颗颗滴到书上。
高二的暑假很短，转眼间，秀和智勇就开学了。开学那天，秀吃过午饭，早早的就拿着东西出了村子，走了两里地，她就坐在路旁的大树下。这是去县城的必经之路。秀停下来，她在等智勇。等了三四个小时，天都擦黑了，秀急得坐立不安。终于看到智勇背个包大踏步地走来了。
智勇奇怪地看秀一眼，秀红着脸，低声说，“智勇哥，咱们一起走吧。”智勇不作声，又迈开大步。秀紧紧地跟着，眼里荡起了委屈的泪珠。她拎着两包东西，里面装着吃的，穿的，用的，沉甸甸的，走着走着秀就狼狈起来。东西绊着腿走不快，再说，她也实在累得没劲了。看着大步流星目不斜视的智勇，秀再也忍不住，她放下东西，默默流起泪来。
智勇忽然站在了她面前，看到秀脸上淌满泪水伤心的样子，他的心象被针扎了一下。他拿起秀的东西，轻声地说，“走吧，再晚就赶不上未班车了。”听到他柔和的声音，秀的泪流得更厉害了。
高三的学习更加紧张，同学们除了迫不得已的睡觉和上厕所，其它时间全用在了学习上。秀也整日坐在教室，可她的思绪常常从书本上飘走。智勇挺拔俊秀的身影时时浮现在她的眼前，秀心里说，完了完了，这样可怎么考大学。可是那身影挥之不去，时时占据她的心湖。
“智勇，有人找”，是同学怪里怪气的声音，智勇抬起头，教室门口几个男生正冲他挤眉弄眼。智勇走出教室，一眼看到背对着教室的秀。“有事吗?”智勇沉声问。“哦，”看到智勇，秀的脸上顿时飞起两片红云。“智勇哥，呆会儿是课外活动，咱们去操场走走好吗?我有点事、、、、、、”秀拘促不安地说，声音越来越小。
操场上，金色的夕阳照在秀身上，她沐浴着一片金光，清秀甜美的脸宠宛若天上仙子。智勇偷偷看着秀，冷峻的脸色也不觉柔和起来。在一个无人的地方，他们停下来。秀拿出一双运动鞋 ，故作轻松地说，“智勇哥，我给我哥买了一双 鞋，谁知道有点小，人家又不给换，我想，扔掉太可惜了，你穿它好吗?你别嫌弃啊。”智勇看看自己脚上那双已经开胶断底的布鞋 ，再看看秀有些慌乱的目光 ，他心里有些疼，可脸上却愈来愈冷 ，他冷冷地看着秀，心里叹着气，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秀却忽然追上来，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那力量之大，使智勇一下子转过身，和秀近在咫尺，他看到这个漂亮女孩眼里的悲愤和执着，“你是讨厌我，还是恨我爸!”，秀质问着，眼睛里迸出泪花。
智勇愣愣地站着，他不知该如何回答秀的质问。他恨秀的爸爸，他是村长，一手遮天，在村里说一不二。使用手中职权欺压村民。智勇的父亲生性耿直又心直口快，和秀他爸吵过几次，从此，村长就视他一家为眼中钉，不仅处处欺压，还公然辱骂，而村里人畏惧村长的权势，也不敢亲近智勇一家，智勇家在村中犹如独处孤岛，日子贫寒而清苦。他恨村长，每次看到他，他都无法抑制心中的怒火，恨不能和他拼命打上一架。可是，秀!秀是村长的女儿，却出落得漂亮，大方，善良，无论对谁都和和气气，热情诚恳。村里人都说秀是好姑娘，智勇也知道，秀是好姑娘，并且对他更是特别的好。他怎么看不出秀的心思呢，她看他的目光总有着羞涩与甜蜜，自己对她一直冷冰冰的，可她还是隔三差五来班上找他，虽然每次都有一个很好的借口，可他知道，秀只是想看看他。
他不是傻子，他知道秀的好。每晚睡觉时，他会不由自主地想起秀，想起她委屈，可怜巴巴的样子，想起她好看的红红的脸，想起秀一脸的泪水。有时，他会觉得甜蜜，有时会觉得心疼。他知道自己不该去想秀。他和秀不是一路人，秀的爸爸和他家是仇人。秀的爸爸那么恨他的父亲，那么恨!这样想着，他就强迫自己忘掉秀，去钻研书本，钻研知识。他拼命地学习，不给自己一分一秒的空闲时间。
可是现在，面对秀仰起的泪脸，望着她眼睛里的忧伤和失望，智勇无法回答。他不愿说“我讨厌你”，他不忍再伤秀的心。可又不能让秀对自己报有希望。他想伸出手，擦掉秀脸上的泪水，却终是没有抬起手来。他又一次选择了逃开。秀看着匆匆离去的智勇，唇边浮起苦涩的笑。她坐在草地上，一直到晚自习的铃响，一直到星星铺满夜空。
那以后，秀再也没有找过智勇，偶尔在学校相见，秀总是低下头匆匆而过。智勇看着秀日渐单薄的身影，心中涌起一阵苦涩。
一年的时间很快结束。考完高考，填过志愿，他们都回到了家里。成绩出来了。秀考得一蹋糊涂，面对这样的结果，秀平静而沉默。村长满不在乎地说，“秀，别怕，想复读就复读，不想复读，爸给你找个有钱有势的小伙子嫁了，保你一辈子不受苦”。秀听着，无动于衷。
智勇的成绩却不错。上个重点辍辍有余。智勇每天忙个不停，不是下地，就是上山，村里人都说智勇厉害，以后会成大气。村长听了，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邻村考上大学的学生已收到了录取通知书，智勇的通知书却迟迟未到。有一天，秀来到父亲房中漫不经心地说：“爸，林智勇也没有通知书呀?”村长看她一眼，嗯了一声。“我看林智勇也不是上学的料儿，是不是爸?”秀故作亲热地说，“你知道什么，那小子比你有能耐多了，他考上重点大学啦!不过，通知书在我手里，他上个屁!”“是吗?爸，那你可得收好了，可千万别让别人知道啦。”秀说着，整理起房间来。
傍晚，踏着头顶的星星，智勇扛着锄走在回家的路上。在村口的小路上，秀匆匆跑过来 。她把一个东西塞给智勇，低声说，“这是你的大学通知书，你去上学吧”，说完急急地跑走了。智勇看着秀孤单的身影，心里沉甸甸的。
智勇没去上大学。他偷偷的藏起了通知书，没有告诉家人。他清楚家中的状况，实在是无力支付他每年上万元的花销。与其这样，又何必让父母为难呢!三年来，他坚持读完高中，只是为了多学些知识，为了参加高考，证明自己同样是优秀的。高三的时候，他把对秀的思念化作学习的动力，反而使成绩更好。他悲哀地笑笑，那又能怎样，还是无法上大学了!
深秋的一天，智勇正在山上找药材，看到秀，秀似乎在等他，静静地站在一棵老柿子树下，静静地看着他。智勇走过去，秀平静地说，“为什么不去上大学?”智勇诧异地看她一眼，“你为什么不去复读?”“因为我知道自己再念不好书了，你呢?”“因为我上不起”，秀抬起眼帘，迅速扫过智勇，她的脸有些悲切，她赶忙低下头，转身就要离开。“秀”，智勇柔声叫着她，“别告诉别人好吗?我考上大学的事!”，秀再也忍不住，热泪滚滚而下。“秀”，智勇听到秀压抑的哽咽，她的肩膀在微微抽动，可她在竭力保持镇定。智勇抬起手，他多想擦干秀脸上的泪水，他多想告诉好，不要再哭，不要再为他流泪，那会让他心痛。可他只是站着，站着，看着秀一步步走远。
初冬的一天，天气晴朗，秀一早就去乡里赶集。赶完集，看时间还早，就到街上的好友家去玩，一直到傍晚，秀和好友聊得不直疲倦。天快黑了，秀才恍然惊觉，匆忙告辞。好友一家苦留不住。秀匆匆跑到回村的路口，正巧村里的一辆三轮车正在装货，就要走。装完货，车里还剩不大的地方，秀坐上车，正要走，忽然听到一个熟悉亲切的声音，“大叔，等等我!”，秀的心怦怦直跳，只听车主笑着说，“智勇，快上车吧，地方小，你和秀挤挤!”智勇上了车，秀侧过身 ，让智勇坐在里面。车“突突”地开动了。秀望向车外。智勇悄悄地看着秀，她圆润的脸庞变得瘦削了，眼睛显得更大，犹如一潭秋水，幽深沉静。她默默地凝望远方，脸上笼罩着淡淡的哀伤。智勇凝视着秀，心里一阵阵悸动。
暮色迅速降临了，车子走上了崎岖的土路。坑坑洼洼，颠簸得厉害。或许是过了一个大坑，车子跳起来。又猛的一个提速 ，秀的身子向前猛倾，似乎就要掉下车去。智勇不由伸出手，抓住了秀，被他大力一拉，秀跌入了智勇的怀中，车子仍在晃来晃去，智勇紧紧地搂着秀，良久，秀抬起头，一脸的泪水，“智勇哥，你喜欢我的，对不对?”秀颤抖着声音问，在迷蒙的夜色下，智勇紧紧地拥抱着秀，低下头，深深地吻上了她的唇。
秀脸上的忧郁一扫而光，看到大人孩子都会展开灿烂的笑容。她爸看着她无法掩饰的笑容，奇怪地说，“秀，你咋啦?前一段还失魂落魄的，这几天怎么又高兴得象中大奖一样呢?”秀不说话，微笑着跑进她的小屋。
秀和智勇恋爱了!秀的心中天天象盛开的鲜花一样灿烂。两个都瞒着家人偷偷约会，为了避人耳目，他们总是在晚上走上很远，来到村外的小河边。繁星点点的夜空下，他们相互依偎，坐在河边的草地上，听着小河潺潺的流水，听着虫子清脆的鸣叫。智勇告诉秀，他早就喜欢上了秀，只是想到两家人的仇恨，他无法和秀好。秀躺在智勇怀里，调皮地说，“那你现在怎么和我好啦?不怕我爸吃了你!”智勇所握着秀的手说：“因为我看到你太不开心，也因为我自己，脑子里全是你。”秀幸福地闭上眼睛。
两人好了有半年时间，村里的风言风雨传到了村长的耳朵。联想起秀的反常，联想起智勇录取通知书莫名其妙的失踪，村长相信了，她的女儿，真的被林智勇那个穷小子骗到了。村长气得全身发抖，她的女儿，又漂亮又贤淑的秀，会看上他仇人家的儿子。会看上一无所有一贫如洗的林智勇!她是不是瞎了眼啊!
村长怒气冲冲地回到家，秀正在帮她妈做饭 。村长一把拉过秀，用力把她拉到院子，铁青着脸，用手指着秀，从牙缝里挤出一个一个的字来，“说，你是不是和林智勇好了?!”秀看着暴怒的父亲，心里忐忑不安，她迟疑着，“说呀，你这死丫头，敢做就要敢说!‘村长暴跳如雷，冲到秀身边，扬起手狠狠地打了秀一耳光。听到这动静，秀她妈从厨房跑出来，“啊!秀!”，一看到女儿脸上五个鲜红的手指印，秀她妈泪都出来了。秀也哭出了声，她看着尚不解气的爸爸，扬起头，倔强地说，“是 ，我是和智勇好了，我喜欢他!”听着秀坚定的回答，看着她不示弱的样子，村长肺都要气炸，“反了，反了，养了个不知廉耻的东西!”他满院子转着，看到一根赶牛的竹棍，顺手拿起来，朝秀披头盖脸地打来。秀她妈又哭又叫，死劲地拉着村长 ，秀仍是倔强地站着，动也不动。任雨点般的棍子落在身上。
一顿饭的功夫，秀挨打的事已传遍全村。智勇听到后，放下碗就要跑出去。智勇他爸一把拉住他，厉声说，“坐下，哪都不许去!”智勇焦燥不安，“爸，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你是去看秀吧!”他爸深深地看他一眼，智勇惊讶地看一眼父亲，“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我只是想让你自己明白，想让你主动放弃。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你真的以为，你和秀合适吗?你们能在一起吗?”“爸，你、、、、、、、”，父亲挥挥手，示意他不要说，“秀他爸很厉害，是咱们这儿的地头蛇，谁都惹不起。但是我知道，秀是个好孩子，可是这样的好孩子，有个那样的爸，就注定成不了咱家的媳妇。智勇，忘了她吧。”父亲拍拍智勇的肩。智勇鼻子一酸，泪水就要流出来。“我、、、我想去看看她。”“智勇，现在不行，她爸正在气头上，你一去 ，无疑是火上浇油。要想让她过得好，就趁现在赶快断了吧。”
听了父亲的话，想着秀身受毒打，倍受煎熬的情景，智勇不由失声痛哭起来。
秀被锁进她的小屋，钥匙也被她父亲夺走。两天了，秀不吃不喝，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泪水不停地从眼角流下。想起父亲的话，她就心惊胆颤，全身发抖，父亲说，“秀，你死心吧，我就是让你死也不会让你嫁给林智 勇，我不会让你给我丢人现眼的。你要再敢找他，我会找人整死他!”她为自己流泪，二十年的父女之情在父亲眼中重不过仇恨。她为智勇流泪，因为她的爱情或许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她更为爱情流泪，真心相爱的人，在一起为什么会这么艰难!
五天以后，小屋的门开了，秀的父母走进来。秀躺在床上，脸色枯黄憔悴，眼神麻木空洞，她呆呆地盯着屋顶，“秀，秀”，看到女儿可怜的样子，秀她妈失声痛哭。她扑到村长身上，使劲地捶打他，“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要逼死秀啊!秀若死了，我也不活了。”村长把女人甩到一边，站在秀的床头说，“秀，你还和林智勇好不?”秀缓缓转动眼珠，目光不知看向哪里，“不好了，”她嗓子嘶哑着说。
秀被放了出来。秀足不出户，每天平静地坐在院中看书，间或帮母亲做些家务。村长开始给秀张罗对象，说媒的人络绎不绝，几乎要踏破门槛，秀乖顺地见了一个又一个，最后总是对父亲摇头。村长脸色又变得难看了，秀她妈忙说，“秀还小呢，慢慢挑。”
秀的乖巧让村长放松了警惕，两个月后，秀和智勇一起失踪了。村长怒气冲天，找遍了整个村子也找不到，就带着一干人跑到智勇家，对智勇的父亲一阵辱骂逼问。智勇的父亲只说不知道，村长无可奈何，把智勇家的东西砸了一通，骂骂咧咧地走了。
智勇和秀投奔了智勇在外省的亲戚。他们在亲戚的帮助下，开始在菜场卖菜。虽然很辛苦，但收入足够两个花销了。幸福的生活这才真正开始。不久，秀有了身孕，智勇再不许秀去市场卖菜，让她呆在租房里，安心等待生产。
十月怀胎，秀生下一个漂亮的女儿。智勇的生意也越来越好，两个甚至想象着在这座城市买房安家，一家三口幸福地相伴一生。
女儿一岁的那天，秀抱着孩子，下午早早地去了菜场，她和智勇说好，今天要好好的给孩子庆祝第一个生日。智勇抱着女儿，亲着女儿嫩嫩的小脸。正在这里，只听到一个熟悉的乡音，“林智勇!‘秀惊慌地回头，是父亲!她的父亲，带着几个粗壮的男人，来抓她了。村长一把抢过智勇怀中的孩子 ，带走了秀。
智勇也匆匆地回到了柳屯。回来后，智勇的父亲长叹口气，告诉儿子，他们的女儿婷婷被村长送了人，秀又被锁进了小屋，并且，她父亲已给她找好婆家，近日就要把她嫁出去。智勇如遭雷击，怔立不语。他们的掌上明珠，竟然被送给别人，还有他亲爱的妻，要被她父母逼做别人的新娘!
智勇发疯般地冲进村长家。村长叫来几个人，他们按住智勇，把他狠打一顿。智勇躺在地上，用尽气力喊着，发出的却是微弱的声音，“秀，秀”。小屋里，传出秀儿嘶哑的哭声，她拍打着门，一声声地叫着智勇。山风阵阵，山林发出呜咽的声音，似乎也在为这一对苦命的爱人落泪。
几日后，吹吹打打的迎新队伍来到了村长家门口，村长亲自打开秀的门，秀躺在床上，她一身新嫁衣，轻施淡妆，妩媚动人，手里拿着半片薄纸。“秀，秀，迎亲的来啦。”父亲推推她，秀一动不动。“秀、、、秀、、、”村长慌了神，声音也变了，大声叫起来。
秀自杀了!秀手中的半张纸是写给智勇的。
“智勇：
好好看一看我吧，记住我做新娘的样子!我们在一起两年了，可我还没为你穿上嫁衣，今天的嫁衣为你而穿，虽然，已晚了这么久!
我爸说，他把咱们的婷婷扔到了山上，要冻死她，摔死她!智勇，太对不起，不知我上辈子做过什么，上天给我一个这样的父亲。对不起，我不能再陪你了。我不能让婷婷一个人走，她还那么小，她甚至连走路都还不会。我要陪着她，有妈妈陪着，她就不会害怕，不会哭了!
智勇，对不起，说好一生一世在一起的，是我食言了!
躺在病床上的智勇听到外面的鞭炮声，心如刀割，女儿失踪，妻子再嫁。往日的幸福象做了场梦般，醒来后，一切皆成空。智勇含着泪，看着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天上已飘起了雪花。
门“咣”的一声被人撞开，村长挟着冰凉的空气冲了进来。智勇冷冷地看着他，他咬牙切齿，摔向智勇脸上一张纸片，恶狠狠地说，“你看看吧，你看看吧。我要告你拐骗我的女儿，你这个杀人犯，你这个凶手!”智勇读完半张纸片，他的目光充满恐惧和怀疑，“秀，秀，她怎么啦，她在哪里?”智勇用发抖的声音问道，“她死啦!”“死啦?你骗我?!”智勇摇着头，“是你这个杀人犯杀死了她!”智勇怔怔不语，眼神渐渐空洞，“哈哈，哈哈哈哈，秀死了，哈 哈哈，死了，哈哈”，智勇失神地大笑起来，“我有罪，哈哈哈，我有罪，哈哈哈，哈，哈哈，”智勇仰天大笑，手舞足蹈。
婷婷被智勇的父亲悄悄打听到，又被他偷偷要回，送到外村亲戚家中。疯了的智勇只是笑着叫着，“我有罪，我有罪”。亲人朋友他谁也不识。他凌厉的叫声在风雪夜中，刺痛了每一位听者的心。智勇的父母变卖了家里的东西，带着智勇离开了村子。在亲戚家，智勇见到了婷婷，看到女儿，智勇的神志一下子清醒，他抱着婷婷，想起秀，不仅悲从中来，痛哭失声。
村里，送葬的队伍在漫天飞雪中缓缓前行，鸣咽的唢呐声和着冬风的哭泣，在雪花中飘远，飘远。皑皑白雪覆盖了大地，把一切都掩藏得干干净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