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封
受 封
方炳祥
于尚武有兄弟五人,在这“五虎大将”中他排行老三。小时候,族里有一个小长辈见他长得可爱乃逗弄了他一番,他褪下裤头在人家门前骂了半天。从此,村里人碰到他父亲就说尚武长大肯定有出息。当他长到一锹把高时,生产队长派他随大人一起到公社去送公粮,当时这可是一件美差事,他却说干嘛要打肿脸充胖子,有力气还不如往自己家里拖,队长说你不挣工分不给你口粮,他就去挖打谷场,还硬要队长给他记工分。他长大成人娶亲那天,女方的亲戚要他给在场的每位派一包香烟,他扭头就回了家。父亲骂他说这下全完了。不想媳妇随后进了门。
不知怎的,近几年村里的提留款总收不齐,有的农户历欠上万元,于尚武是其中一个。这天,村长召集村民委员会全体干部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便到街上的“鳖鳝酒家”吃“便饭”。大家酒兴正酣,只见于尚武挑着一副空担子踢门进来。村长讪笑着说:“你怎么不早点来?迟到了要罚酒。”尚武冷笑道:“我又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们既然想请我吃,就让我挑回去吧。”他说完不客气地将桌上的酒菜全部装进担中,并说:“好意难却,谢谢了。”临出门,又将茶几上的一条“黄鹤楼”香烟和茶叶也“领受”了。不一会儿,这些“战利品”出现在镇委办公室里。
于尚武走后,办公室的人们义愤填膺,有的主张召集全体村组干部去找于尚武算账;有的提议去报告派出所。但村长迟迟不表态。因为他心里清楚,来硬的是压不住于尚武的,他们家在村里是个大家族,兄弟特别多,老大又在部队某团任团长,平时他就喜欢抓住干部们的小辫子跟人捣蛋,你去报告派出所,他会告到纪委去。有一回村干部们在办公室里打麻将,他将赌具和赌资全部没收提交到派出所报案,还受到民警的嘉奖哩。所以,村长此时只是拼命地抽着烟。
大家闷坐了一会儿,却见于尚武那个组的小组长捂着头进来了,他脸色铁青,嘴里骂骂咧咧地向大家说:“狗日的于尚武反了,我上他家收提留款,他说等干部们都交了他再交,我就装他家的棉花抵钱,他狗日的捋下扁担把我的头打破了。你们看……”一屋子人围过去看了,都大骂起于尚武来。村长列举了于尚武的一系列“问题”,又咒骂了他一通。最后搔着头皮安慰那组长说:“凡事得讲究策略,不要性急。他的事我们会摆平的。”
当晚于尚武在家直犯愁,这倒不是他对自己白天的行为而后怕,而是他媳妇的老毛病又犯了。他媳妇平时好好的,人也能干,但只要有人上门讨账她就胡言乱语,疯疯癫癫。这两年农产品跌了价,她家人口多,本来开支就大,尚武为人又慷慨,所以便不宽裕。他正要背媳妇去看医生,隔壁信佛的阿婆说她这是着了魔。尚武急问该怎么办,阿婆说只有让她吃斋才能保家里清静,尚武暂时首肯了。
不久,村长上门做于尚武的思想工作,要他担任本组组长一职。于尚武说我自己的提留款都没交齐,怎么向组民们收?村长拍着于尚武的臂膀哈哈大笑道:“按我们村的村规民约,村组干部可以免交提留,至于你的历欠款,就用你今后的津贴费抵账吧。好好干,我会重用你的。”于尚武冷笑道:“你想招安我么?”村长仍打着哈哈说:“哪里哪里,你确实是个人物嘛。”于尚武起身正容说:“既然让我干事,村组干部的提留款得先交。干部们拿了津贴费,哪能再享受特权呢?”
于尚武得理不让人,村长也拿他没有办法。他请工匠在村前大路边做了一个村财务公开栏,把全村所有欠款人的姓名和款额公布在上面,并注明从此接受群众监督。村民们看后无不拍手称快,连真正的困难户也借贷(于尚武用房产做的抵押)交齐了提留款。年底,国家实行了费改税政策,村里也举行换届选举,于尚武被村民们推选为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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